霸气╉王者独尊 发表于 2011-5-14 19:56:39

第065章 意难决

    丁家祠堂的议事厅内,如今只留下丁承宗一个人徘徊,房中没人的时候,他便卸下了所有的伪装,原本挺得笔直的腰杆儿微微地弯了下来

,脚下的步伐也有些无力。

    踽踽徘徊,绕行半晌,他才叹息一声,无力地在椅上坐下,伸手去拿茶杯,这才发现茶水已经凉了。刚欲张口欲唤人来倒茶,可是他的手

刚刚抬起,却又垂了下去,将整个身子蜷进椅子,一脸的意态索然……

    那一年,也是一个冬天,自己的事业已经小有局面。临近年关,进城送礼,陪贺押司饮酒,酩酊大醉归来,一时**难遏,占了丫头杨氏的

身子。谁想就这一夕之欢,杨氏便珠胎暗结,唉,真是冤孽呀。

    那时他立业不久,正需借重夫人娘家之力,怎好年纪轻轻便纳一妾。况且杨氏虽然清秀,却非绝色佳人,若非酒醉,他断不至冒着得罪夫

人之险拖她上床,酒意一去便已后悔不迭,自得知她有了身孕,便软硬兼施,让她那把孩子打掉。

    谁知她却坚决不肯,真是可笑,一个签了死契的卑贱家奴,难道还妄想攀上枝头当凤凰?费尽了心机,总算把她调离了夫人身边,把这事

瞒了个严实,可是等到孩子生下来,风言风语慢慢的还是传开了。

    想来就是那贱人自己张扬出去的,不然怎会弄到整个丁家大院尽人皆知?想迫我就范?真是岂有此理!

    提心吊胆地过了两年,风言风语终于还是传进夫人耳朵里了。那时夫人刚刚怀了承业,本来性情就有些喜怒无常,得知真相后跟他拗气回

了娘家,结果遇了匪患,就此阴阳两隔……。要不是那贱人,我的夫人怎会惨死,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啊!

    丁庭训长长地吐了口气,虽事过多年,至今想来心中犹自难消愤懑之意。

    如今该怎么办呢,恁心而论,那个丁浩若真如玉落所说,倒是一个守业的极佳人物,承宗已经废了,承业那孩子……也不知几时才能立事

,如果让他认祖归宗……

    不可以啊……

    丁庭训暗暗叹息了一声:这么多年为奴为仆,她母子真的心中没有芥蒂?就算我豁出老脸来认了他,他也是庶子,万万没有弃嫡子而就庶

子的道理,他是不能继承家业的,我已经有负结发之妻,决不能再负了她的儿子。可是这丁浩一旦大权在手,岂肯甘心为他人做事?野心如野

草,一旦滋生,又失去控制,万顷良田都要变了荒芜……

    丁庭训心意难决,徘徊不定,不禁又想到了这次运粮出岔的事情。他已经报了官,也请了商场上手眼通天的朋友帮着打听,可是直到现在

还不知那伙匪徒的来龙去脉。

    按承宗的说法,丁家是有内奸的。否则以他的小心和随时改变的路线,强盗纵然提前盯上他们,要尾随劫杀容易,要提前在去路上设下埋

伏那也是断断不能的。可是这内奸……到现在一样挖不出来。为了稳定人心,有内奸的事还不敢张扬开去,这可是梗在心头的一根刺。

    丁家这一劫虽然熬过去了,却是元气大伤。不知多少富绅粮商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盼着丁家再出乱子,趁机取而代之。内忧外患,外贼内

鬼,这种时候是不能再有什么让人指摘非议的地方的。丁浩在广原将军面前说得上话,留下他,也更有助于稳定丁家已经开始动摇的霸州首富

地位,可他偏偏身份如此尴尬,我该怎么安排才好呢?

    丁庭训沉思良久,忽地站定身子,扬声唤道:“来人!”

    房门一开,雁九跟只鼹鼠似的拱了进来,点头哈腰地笑:“老爷,您吩咐……”

    丁庭训淡淡地道:“老夫午睡之后,带丁浩来见我。”

    雁九一呆,随即应承道:“是,老爷。”

    丁庭训举步出了房门,雁九目光一闪,忙也趋身跟了上去……

    ※※※※※※※※※※※※※※※※※※※※※※※※※

    丁浩门外院里,一群丁府家人蹲在那儿晒着暖洋洋的太阳扯闲聊。

    “阿呆,你说说,那大将军的剑法到底多厉害,听说唐朝时候有许多剑仙,什么空空儿,聂隐娘、红线女……,程大将军的剑术既然是大

唐三绝之一,岂不是比那些甚么剑仙还要高明?他也能飞天遁地么?”

    丁浩笑道:“程大将军的剑法的确是厉害的,像我这般的人物,恐怕百十人也不是他对手。可是飞天遁地却不可能,那传说中的空空儿、

红线女一类的剑侠剑仙,还不是为各地藩镇大将军们效力的?他们啊,只不过被后人传来传去,传成了万人敌,其实我看,百人敌也就是最厉

害的了。”

    “问那剑术作什么,你们买得起剑、练得起剑么?”

    臊猪儿上蹿下跳,急不可耐,胀红着脸道:“俺跟你们说,这次出去,俺才是大开眼界的人呢。吴家彩棚你们听说过么?咱们西北有名的

瓦舍伎楼,嘿!他们的台柱子‘一碗玉’,那可是掐一把都出水儿的大美人,她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臊猪儿还没说完便笑的前仰后合,他本想卖个关子吊吊大家的胃口,可惜他的话说的语无伦次,钩都没放下来,你让人家如何吊胃口?

    一众家丁执役莫名其妙地瞪着他,终于有一个人伸手摸摸他的脑门,诧异地道:“没发烧啊,我说臊猪儿,你别是中邪了吧?”

    大家正说笑不休的当口儿,雁九雁管事出现在他们面前,皮笑肉不笑地道:“阿呆,这次出去,你可风光的很呐。”

    “九爷夸奖,丁浩不过是蜀中无大将,廖化做先锋罢了。如果当时九爷在家,这事儿一定做得漂漂亮亮,比丁浩高明百倍。”

    丁浩本来正蹲在地上跟几个家丁聊着天,见他到了连忙站起答话。话是好话,脸上也是一副恭逊的表情,看不出什么异样,可是雁九就是

觉得他的眼神里有一种讥诮轻蔑的神韵,于是脸色更加的沉郁。

    他哼了一声,阴阳怪气地道:“不管怎么说,这回往广原送粮,你可是风光无限啊。大小姐在老爷面前为你苦苦哀求,老爷开恩,决定午

饭之后见你一面,到时你往后宅里去,聆听老爷垂训教诲。”

    “丁玉落为我苦苦哀求,丁庭训才肯赏脸一见?”丁浩心中腾地燃起了一把火,他咬了咬牙,强忍怒气应道:“是,丁浩知道了。”

    “嗯,午饭过后就去,莫让老爷等你。”雁九冷冷地交待了一句,便转身走了。

    “浩儿,雁管事来过?”杨氏听说了消息,扶着门框站在门口问道。杨浩连忙迎上去道:“娘,春寒寥峭,风也正大,你怎么出来了,快

回房歇着,莫要着了风寒。”

    “嗯,娘这就回,雁管事来,是什么事儿呀?”

    “没什么事,就是说老爷要见见我,要我午饭后去后院候着。”

    杨氏听了顿时激动起来:“老爷要见你?太好了,太好了,浩儿啊,你晌午吃过饭就去,可别让老爷等你。”

    “娘,我知道啦。”

    “还有,在老爷面前说话,千万要记得分寸,不该说的话别说,不该提的别提,老爷要是打赏,记得要谦逊辞让……”

    丁浩苦笑,爱人的温柔和老娘的唠叼,都是让男人无法招架的武器,他除了点头应承还是点头应承,完全无法在杨氏面前说个不字。

    “哎呀,你穿这身儿可不行,我得赶快给你找身新衣裳,你等着,可别乱走啊,小心误了时辰。”

    杨氏说着,急急地回了房,丁浩站在廊下,只能向着天上的太阳翻个无奈的白眼儿。

    不远处,传来臊猪儿嘎嘎的笑声:“‘一碗玉’啊,‘一碗玉’你们都没听说过?土包子啊,你们真是一群土包子,哈哈哈……,俺跟你

们说,俺可是开了眼界啦,那个腚啊,又白又圆,那个**,又圆又白,哎哟我的个亲娘唷,哇……哈哈哈……”

    “这夯货说什么呢?”

    “谁知道,没头没脑的。”

    “出去一趟回来,话都说的颠三倒四了,不是撞邪了吧?”

    “未必,我看八成是发了猪瘟……”

    丁浩听了忍不住“噗哧”一笑。

霸气╉王者独尊 发表于 2011-5-14 19:57:05

第066章 各有胸怀

    丁府,三进九重的一个大院儿,第三进三套院落与丁浩的住处相距不过里许,但这里却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走进来。

    不到这里,不知丁家富贵。这里墙上的每一块砖,房上的每一片瓦、堂下的每一根立柱、脚下的每一方石,无不精雕细琢,巧用功夫,无

论房舍建筑,还是院落中的花木池石,错落有致,尽显大气和雍容。

    内府侍婢兰儿得了雁管事的吩咐,把他引进了后宅,走曲苑绕回廊、跨石桥穿小亭,直趋后宅最深处,最后停在一处肃穆华贵的院落。这

里就连门扉、窗棂,都是用昂贵的金丝楠木打造的,花木疏朗,红栏朱瓦,尽被圈在高高的院墙之内,看上去竟有一种侯门似海的感觉。

    “这位姐姐,老爷在哪里?”丁浩客气地问了一句。

    兰儿白了他一眼,眼中带着鄙视和厌恶,不屑地道:“老爷刚刚午睡,你就在这儿候着吧。老爷醒了,自会有人唤你进去。”说罢一拂衣

袖扬长而去。

    丁浩一呆,旋即怒气陡生,你既要午睡,唤来我做甚么?

    他双眉一振,转身便走,隐在墙角暗处的一双眼睛不由一亮,不料丁浩走到月亮门处却忽地站住,只见他仰脸望天,嘴唇微动,也不知在

喃喃自语些什么,过了半晌,竟然转过身来,一步步走回廊下,气定神闲地住那儿一站,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轻松的笑意。

    墙角那双眼睛微微露出诧异之色,略一思忖,便悄悄地消失了。

    丁浩在廊下这一站就是一个多时辰,两脚都站得酸了,就在这时,里面有人咳嗽了一声,丁老爷起来了。

    丁庭训一醒,在外屋侍候的丫环便端了痰盂茶盏进去,请老爷漱口更衣,一番忙碌,丁庭训着衣出来,向丫环问道:“你去看看,那丁…

…丁浩来了么?若是到了,唤他进来见我。”

    “是!”那小婢应了一声,打开房门一瞧,正见丁浩站在廊下,便抿嘴儿一笑,说道:“阿呆,老爷叫你进来呢。”

    丁浩听了吐口浊气,举步向门内走去。

    一进门,就见丁庭训端端正正地坐在堂屋椅上,脸上平静如水,可是一双眼睛却带着些异样的目光看着他,神情有些复杂。

    “丁浩……见过老爷!”丁浩迟疑了一下,举步上前,向这个第一次正面面对,却与自己这具身体有着父子血缘的丁家老爷叉手施礼。

    “罢了,站着回话。”声音平淡中带着威严。

    “是!”丁浩往旁边一立,不卑不亢,目不斜视。

    丁庭训睃着他的举动,眼角微微一跳,随即便稍稍耷下,缓缓地说道:“丁浩啊,此次往广原运粮,你一路出谋划策,出力甚巨。大小姐

已经把经过跟老夫说了,老夫很是欣慰。”

    “老爷夸奖,这都是大小姐主持大局,丁浩奔走效力而已。若不是这许多年来,老爷经营西北,广交人脉,也不会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丁庭训嘴角牵动了一下算是表示笑意:“你辅佐小姐有功,理应奖赏,不知你想要什么样的赏赐?若是想在丁家担个差使,老夫就提拔你

做个管事;若是你想自立门户,那老夫就赐你千贯银钱,再辟一处宅子、两三亩地给你,两者任选其一,不知……你要甚么?”

    丁庭训说完,不动声色地看着丁浩。

    丁浩微微躬身,镇定地道:“老爷,丁浩不要老爷赏的钱物,也不要老爷提拔的管事,丁浩只想向老爷求一样东西。”

    “喔?”丁庭训捋着胡须的手停住,深深地注视了丁浩一眼,问道:“甚么东西?”

    “家母的卖身契!”

    丁庭训的腰板儿一下子挺了起来,随即他便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又慢慢坐了回去:“杨氏的卖身契?嗯……你要她的卖身契,是何用意?



    丁浩微躬的腰杆儿渐渐挺直,眉宇之间一片肃然:“丁浩想给母亲挣一个清清白白的身份,以尽人子之道,如此而已,并无甚么用意。”

    在宋以前,家仆就是家奴,是家主的私有财产,虽然若是做出杖杀奴婢一类的事情官府仍要究办,比如大唐著名的女冠名妓鱼玄机打死了

丫环,同样也是重罪。不过除了杀伤人命这样的大事,家主对奴仆的处置权非常广泛。

    而且即便杖杀奴婢,一般也是大城大阜的官府才会去管,山野乡村,大家大族只依宗法就可随意处治犯了族规的人,更别提豪门大户打死

奴婢了。只要没人告发,民不举,官不究,官府才懒得计较。豪门大族在地方上的势力如同土皇上,真要打死个奴婢,又有谁敢去告发?所以

家奴实际上是连人身保障都没有的。

    到了宋朝,朝廷已有明令颁布,聘用的奴仆,是佣而非奴。佣是职业,身份虽也低贱,却和奴完全不同。佣比奴拥有更大的人身权利,可

以合则来不合则去,只要你有本事,可以科举、可以做官,并不计较你为仆的经历。佣虽然还是和现代的受雇佣者无法相比,不过比起以前的

家奴已是天壤之别。

    不过由于大宋刚刚立国不久,正处于新旧两制的交替时期,因此奴与仆尚处于并存阶段,还有许多大户人家拥有大量的家奴。这些旧制遗

留下的家奴,不受新律的保护,所以不要说平民,就是家仆,对家奴也有些轻鄙。奴,是屈辱低贱的身份,丁浩出于孝心,要为母亲讨回卖身

契,这个理由倒也充份。

    丁庭训目光闪烁,些许惊讶迅速敛去,仔细打量丁浩半晌,才淡淡地道:“老夫惜你本事,本有意许你一个管事的身份,你做了管事,自

然拥有相当的权力,那时你母亲纵然还是家奴身份,在这丁家庄里,又有谁敢小瞧了她去?何必为了一个虚名,放弃对你真正有帮助的东西?



    “老爷,为人子的,哪有希望自己母亲一世为奴的,丁浩不想做甚么管事,只想换得母亲的自由之身,这是做儿子的一片孝心,还请老爷

成全。既然老爷说那只是一介虚名,那……便赐还家母的自由之身又有何妨。”

    丁庭训一双浑浊却不失精明的老眼深深地凝视着丁浩,丁浩神色从容,目光坦然,过了半晌,丁庭训慢慢垂下眼帘,“呵呵”地笑了两声

:“你记住,就算你立了再大的功劳,也是我丁府的一介家仆,做为家主,老夫要赏你,并不是跟你做生意,由得你讨价还价。一个管事身份

、一千贯钱外加一处宅子,你可任选其一,没有第三个选择。”

    “丁浩只想要家母的卖身契!”

    丁庭训眼皮一抬,两道凌厉的目光从那双略显浑浊的老眼中迸射出来:“老夫决定了的事,丁家上下还从来没有人敢拂逆我!”

    “老爷,丁浩不是拂逆你的命令。”丁浩平静地道:“我所要的并不多,仅仅是还家母一个平民的身份,这样的要求不过份吧。老爷若是

怕引起其他家奴的妄念,那么……请老爷开出一个价码来,丁浩愿为母亲赎身。”

    丁庭训双眉一扬,不怒自威。丁浩毫不示弱,两人目光交锋良久,丁庭训不怒反笑:“多少人想求我丁家一个管事都不可得,你却避之不

及,也是一个异数。你不要再与老夫相争了,这样吧,你娘有病在身,老夫便派你个相对轻松的差事,月例钱却也不少,这样你既有闲暇,也

有余财可带她进城看病,好生调养。咱们以半年为期,半年之后,如果你做事认真,颇有成就,老夫会考虑……把她的卖身契还给你,如何?



    丁浩心里“砰”地一跳:“他非要留我半年是何用意?半年……半年之后,正是丁家向广原交付大批粮草添充官仓的时间。估计程将军也

是那时发兵北伐,风云际会,倒不会误了我的大事。现如今他不肯交出母亲的卖身契,我也无法强求,再说母亲身染沉疴,本来就不能远行,

她又是不想走的,我不妨与这老狐狸虚与委蛇,且把母亲的身子调理好,再说服了她,半年之期一过,再来与他丁庭训论个长短,那时他仍藉

故拖延的话,就是他理亏在先,说不得我就要祭出程将军来压他一压了。”

    想到这里,丁浩追问道:“只以半年为期?”

    “不错,就以半年之期。”

    “好!既如此,丁浩就依老爷,咱们一言为定!”

    今日把思虑已久的决定说出来,丁浩的心里顿时轻松起来,他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门,抬头看着院墙外湛蓝天空的一朵白云,胸怀为之一畅

:“半年之后,我就彻底离开丁家大院,从此海宽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

    望着丁浩离去的背影,沉默许久,丁庭训才喃喃地道:“想不到,你竟想永远离开丁家,老夫还真是看轻了你。如此说来,半年之后,我

倒不妨送你一份丰富的程仪。现在么……老夫倒要瞧瞧,把一条嘎子鱼扔进这趟浑水,能不能撵出那条深藏地底的泥里骨子(泥鳅)……”

霸气╉王者独尊 发表于 2011-5-14 19:57:33

第067章 浩儿选妻

    丁家如今又多了一个大管事,这个大管事以前叫阿呆,现在自然没有人这么称呼他,丁府其他的管事和一些有资历的老人叫他丁浩,其他

的年长者叫他丁管事,年轻人则不管比他长着几岁还是小了几岁,一律都叫他浩哥。

    浩哥的差使很杂,他是丁家解库(当铺)的盘库巡察,需要不定时的巡察丁家开在霸州城里的几家解库,督查他们的经营,这样的特权可

不小,以前除了丁大少、丁二少,也就只有雁九才有这样的权利,仅这一条看来,他就是丁府新贵了,一跃成为丁老太爷的心腹之人。

    此外,他还兼着丁府内宅的采买差使,管采买可是一项令人眼热的肥差,后宅里的姑娘们,如今见了阿呆那是一口一个浩哥儿,叫的声音

甜甜的、腻腻的,就像发春的猫儿,叫人听在耳里,好像挠在心上,偏又搔不得痒。

    如今又传出风声来,说是今年丁家放种粮的差使要交给丁浩主持。丁家每年春天都在丁家祠堂东墙外的角门房里设一个点儿,把优质粮种

赊给佃户,佃户们画押签收,秋天从他们上缴的粮食中扣除粮种成本。

    统一采购、储存优质粮种,春天分发给佃户,是为了保证种植质量,免得秋后粮食欠收,佃户受损,东家也没有好处。再加上这粮种又是

赊来的,远比自己掏钱去买合适,所以佃户们都爱用丁家的种粮,为了自己能多分一些粮种,能分一些好粮种,对掌管放粮种的管事,佃户们

都是极尽巴结之事的,如今这风声一传出来,丁浩不但是丁府新贵,而且俨然成为全村百姓眼里的红人了。

    丁浩做事很认真,并不因为他已打定主意离开丁府而随意敷衍。要么不做,做就要做好,这是丁浩一贯的态度。同时,他也把丁家的这些

事务当成是对自己的一种历练。

    一法通,百法通,世间万事都有相通之理,现在多些历练,自己独自闯荡时,就能多一些经验。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小事不懂得如何

做好,那样的人能做大事么?所以他对自己负责的事情总是斟酌再三,尽量把手上的事情安排得井然有序,丁家大宅许多管事虽然眼红妒嫉他

的受宠,但是对他的老练也是暗暗点头的。

    由于他的差使比较随意和轻松,代表东家进城去解库(当铺)盘库时或者采买日常用品时,他也时常带上母亲,请城里有名的郎中诊治看

病,开药调理。不知是因为儿子的出息让杨氏喜在眉梢,还是那些药汤真的管用,杨氏的病渐渐有了起色,脸上也多了几分正常的血色。

    杨氏的病有了起色,丁浩也就放下心来。这段时间,丁浩正忙,病情有了起色的杨氏更忙,忙着给儿子张罗个称心如意的媳妇儿,只是丁

浩整日在外奔波,对这些事儿还毫无察觉。

    此刻,杨氏和李氏老姐俩儿正盘膝坐在炕头上,逐个品评着村里适嫁的姑娘。

    “李姐,你说老赵家那闺女怎么样啊?她在你身边跟着做针线活的,你应该熟悉,我看这孩子挺老实的,话也不多,是个本份姑娘。”

    “赵家那闺女……怕是不行,我给你说了,你可别给人家张扬出去。”

    “嗨,我是那样的人吗,什么事儿呀?”

    “赵家那闺女有腋臭的毛病,还挺严重。冬天还好点,夏天一出汗真熏得人喘不上气儿来,要不她咋不大跟人说话呢,你不到跟前可闻不

出来。”

    “哦……,那算了,要不……刘家那闺女?啧,就是岁数小了点,过了这个年才十一吧,那还是毛岁,就算定了亲,至少也得两年后才能

圆房啊。”

    李大姐沉吟道:“霍家那闺女咋样?”

    “不行!”杨氏断然道:“那闺女长得五大三粗,跟女张飞似的。上一回村西头的那个泼皮高二调笑了她两句,让她几巴掌就给扇沟里去

了,看着吓人。我家浩儿虽说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孩子,可那孩子……心气儿有点高,霍家那闺女他一定看不上的。”

    “哎呀,这适嫁的闺女不少,要找个合适的还难上了,你说这事儿……,其实要说合适,陈家那闺女就挺合适,人生的俊,手又巧,可她

家多少也趁着百十亩地,是个小康人家。就算小浩儿如今有出息了,做了管事头儿,只怕人家爹也是不会答应的。”

    “李姐,开油坊的刘晓不是有个侄女儿?上回来丁家庄串门儿,我见过一面,听说还没许人的,今年刚十六吧,岁数正合适。长相虽不是

特别出色,身段儿可顺溜,而且听说还是个认得字儿的。”

    李大娘恍若未闻,杨氏道:“姐姐,我说的话你听到没有啊?”

    李大娘有些为难,慢吞吞地道:“妹子,咱们老姐俩这么多年的交情,要是说点啥不中听的,你可别见怪,虽说要娶媳妇的是你家浩儿,

可你毕竟是他娘啊,婆婆是人家的家奴,这身份说出去不好听,有点身份的人家……嫌弃呢……

    杨氏听了脸色一黯,不作声了。

    李大娘迟疑片刻,说道:“妹子,我倒是想起个人儿来,今早你家浩儿进城时还在村口遇见过她,我瞅你家浩儿看人家那眼神,就跟猫儿

见了耗子似的,定是见了人家的俊俏模样心里有些馋的,要是她的话,你家浩儿肯定喜欢,就是不知道你这当娘的是啥主意。”

    杨氏一拍大腿道:“嗨,媳妇儿是给他找的,他要喜欢,我这当娘的有啥不喜欢。姐姐说的是谁家的孩子啊?”

    李大娘道:“就是董家那个守寡的罗冬儿,你觉得那孩子如何?”

    杨氏一听李大娘的话就有些不乐意了:“李姐,那可不成,董家娘子是个心灵手巧、模样俊俏的好闺女,可是……我家浩儿是童男子,她

可是许过了人的,要搁以前,能娶她这样的媳妇,那还是我家浩儿高攀了,可现在……我家浩儿大小是个管事,一个月光月例钱就有十六贯,

怎么不得娶个黄花闺女?”

    自古虽有贞女不更二夫的说法,但仅仅是有人提倡而已,并不似明清理学走火入魔后那般严重,女人夫死再嫁、亦或被休再嫁在当时一如

现代一般寻常。卓文君不但再嫁而且跟男人私奔;蔡文姬嫁过三次,其中一个丈夫还是匈奴的左贤王;李清照再嫁不说,婚后没多久还跟丈夫

打起了财产官司,其行为在现在也算一桩街坊间的一桩奇闻了。

    她们在当时都是体面人家的大家闺秀,尚且可以如此,民间对妇人再嫁自然更持宽松和理解的态度。不过正如现代一般,一方是头婚,一

方是二婚,家长心里总是有些不乐意的,好像自己孩子吃了大亏。

    李大娘便道:“赵家闺女、霍家闺女,我就看不出她们哪儿比董家娘子更让人喜欢。那初红能指着过日子?我说妹子,你可别犯糊涂啊。



    她看看杨氏脸色,见她没有动怒,又说:“冬儿这孩子性情乖巧,人生得俊俏,能操持家务,里里外外都是一把好手,是个安份守己过日

子的人。要说,她也命苦,自小没了爹娘,她那个舅舅,把她养大了本就是想货物卖了的。董家那孩子是个病秧子,从小搂着药罐子过日子,

只要眼睛不瞎的,谁看不出他活不长?结果她舅舅收了人家的聘礼,就愣把那苦命的闺女给扔进了火坑……”

    杨氏摸挲着膝盖沉默不语,李大娘苦口婆心地又劝:“冬儿那孩子许过人是不假,可是为人、品性、相貌都没得挑,十里八乡的有几个闺

女比得上她?要说过日子,这样的媳妇儿你还不放心?你不是想拴住儿子的心嘛,如果娶个不可他意的闺女,只怕他更要往跑了。可要是冬儿

这样的小女子,那股子俊俏劲儿能甜进男人心里去,你还怕不能把浩儿的心拴在你家炕头上?”

    杨氏有些意动,迟疑道:“你说……能成?”

    “嗨,有啥不成的,妹子啊,我说你就别犹豫了,冬儿那孩子,**又翘又结实,一看就是个能生儿子的体相,要是把她娶回来,我看明年

春天,你就有大孙子抱啦。”

    杨氏“噗哧”一声笑了,仔细想想,那闺女除了许过人,还真是没有一点可挑的。许过了人的就不是好女人了?她便半推半就地道:“那

……要不说说去?就是不知道董家的同不同意。”

    李大娘道:“她儿子已经死了,媳妇儿再嫁关她这做婆婆的屁事,我去说说,有些好处给她,还怕她不同意?”

    男方休妻,只要他本人同意,双方父母同意,并经街坊作证,休书便可生效。如果女方要求自休,而男方不同意,则须由当地官府判决,

但是官府一般是偏向男方的,除非十分充份的理由,否则不会批准。但是如果男方已死而女方要改嫁,虽也需要男方户主代死者写下正式的休

书,可是男方户主若强留寡居女子不使再嫁,那官府的判决则十有**是要尊重女方意见的,所以李大娘说的十分笃定,料那董氏不会拒绝。

    “好吧,那就麻烦姐姐去说和一番,这事儿若成了,你就是浩儿的大媒人,我是一定要好好谢谢你的。”

    “嗨,看你说的,”李大娘一偏腿下了地,风风火火地道:“咱们姐俩儿是什么关系,你家浩儿那也是我看着从小长大的,能给他说个称

心的媳妇儿,我也高兴啊。哈哈,行了行了,你身子骨不大好,就别下地了。我先回去,下午我就跟董家的说说去……”

霸气╉王者独尊 发表于 2011-5-14 19:58:10

第068章 采买

    快晌午的时候,丁浩带着几个人从城里回来了,今天进城按采购单子为内宅购置了一批家用之物,又去药店给老娘抓了几服药,这才刚刚

回来。

    采购需要了解市场价格,需要与行商坐贾打交道,侃侃生意,了解一下南北各地的特产,了解同一商品不同产地的质地和区别,这些经验

的积累对他大有益处,这种免费实习的机会丁浩怎能轻易放过,所以做的很卖力气,看在外人眼里,倒似他对丁老爷的提拔感恩戴德,要在丁

家死心踏地的干一辈子了。

    丁浩一进丁府,恰巧撞见李大娘从左跨院里出来,丁浩站住,跟她打了声招呼:“大娘。”

    “哦,是浩儿啊。”李大娘笑盈盈地地道:“刚去看了你娘,这阵儿调理的不错,眼看着气色好起来了,我也就放心了。你这是刚从城里

回来?”

    “是,去城里采买了些东西,我正要送去后宅。”

    “哦,那你忙,你忙,呵呵,我还有事,也该回去了。”说亲的事八字还没一撇,李大娘没有说与他听,笑着打声招呼便走开了。丁浩让

臊猪儿几个人抬着采买来的东西随他往各处将所购之物一一交割清楚,最后来到后宅内眷们的住处。

    刚进内宅,老远便有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叫他:“浩哥哥,人家的胭脂花粉可买回来么?”

    “靠,还浩哥哥,你以为你是蓉儿啊。也不瞧瞧你那里撅外翻的厚嘴唇,性感过头了吧你?”丁浩一听声音,眉头便是一皱。

    来人就是丁浩头次到内宅时,引他去见丁庭训的那个兰儿姑娘,其实兰儿姑娘身材高挑,柳腰纤细,胸脯儿鼓腾腾的,小模样其实并不差

,只是嘴唇微微外翻,厚得有点离谱。丁浩对这个势利女子打心眼里反感,所以看她的缺点也就无限放大,一瞧她那双厚嘴唇,就恨不得一个

旋风踢,立马把她踢出自己的视线。

    丁浩爱搭不理地嗯了一声道:“兰姑娘要些甚么,我也不甚了了,反正……采买单上所列之物我都置办齐了,等莲姑娘清点之后,兰儿姑

娘再取你要的东西不迟。”

    兰儿碰了个软钉子,脸皮便有些臊红。照理说,内院儿里的丫头都是比较高傲的,被丁浩这么一说,她纵不好当场翻脸也要调头就走,可

她居然不恼,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丁浩如今是府上的红人管事,她得罪不起,竟然乖乖答应一声,向丁浩飞个媚眼儿,便像一只花家雀似的飞走

了。

    不一会儿莲姑娘就闻讯赶来了,莲姑娘是上房管事丫头,掌管着夫人、如夫人,以及上上下下侍婢丫环各种物品供应。她是个二十出头的

大姑娘,长得端庄文静,斯文秀气,因为是夫人面前得力的人,所以迄今也未放她出内宅寻个男人嫁了。

    莲姑娘把丁浩带进花厅,把上房采买的东西一一进行清点,有些比较特别的东西,丁浩还特意说明它们的来历、背景。丁浩能言善辩,口

齿伶俐,说起话来绝不是个惹人嫌的主儿,莲姑娘频频点头,对他显然甚为满意。

    待点收清楚,签收画押之后,丁浩又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盒,向那莲姑娘一亮,微微地笑了一笑。那只小盒一掏出来,一股品流极高的幽香

便溢了出来,莲姑娘眼睛一亮,随即便矜持地道:“丁管事,这是甚么,内宅采购的东西,好象都已经点收过了吧?”

    丁浩笑道:“呵呵,莲姐姐,这次采买的东西多,我便跟店掌柜的狠狠压了压价,省下来的钱,给姐姐买了一盒胭脂,这可是江南浣花坊

特制的极品胭脂‘九花玉露’,只要挑上一点儿扑脸,便要艳若桃花了。”

    莲姑娘接过胭脂,掀开盖儿一看,只见鲜艳异常,甜香扑鼻,眼中便微微露出笑意,却将胭脂递还给他,摇头叹道:“难为丁管事这番心

意了。奴家都是老姑娘了,还用这些东西做什么呢……”

    “时代不同啊,我那时代,许多二十岁的姑娘还是屁事不懂的黄毛丫头呢。她却已自怜自伤,闺怨幽幽了……”

    丁浩暗自苦笑,忙道:“这话怎么说的,莲姑娘貌美如花,看来只如十八许人,若再稍做打扮,便是二八妙龄,谁敢说莲姑娘一个老字,

那他真是不长眼睛了。”

    “呵呵,偏你会哄人开心。”

    莲姑娘脸上这才露出笑意,盈盈地一瞥,**几分欢喜。二十岁的姑娘,其实正是刚刚成熟,女人的风情才稍稍显露,一个并非有意撩拨的

眼神,便已透出十分的妩媚了。

    “面既施粉,施之两颊,浓者为酒晕,浅者为飞霞。涂之以唇,朱唇一点,桃花殷殷。俗话说宝剑赠英雄,红粉赠佳人,这盒‘九花玉露

’送与莲姑娘,祝莲姑娘越活越年轻,今年二十,明年十八。”

    丁浩见她欢喜,趁热打铁地把胭脂店老板的话原封不动地奉送给她,又说了一句绝对会让她耳目一新的现代广告词,把个莲姑娘喜得眉开

眼笑,丁浩这便见好就收,起身告辞。

    与这位莲姑娘攀上交情,就不怕兰儿那种女子嚼他的舌根子。可是老姑娘看着文静,那性儿其实却是喜怒无常的,指不定哪句话犯了她的

忌讳,那脸儿便酸下来。而且莲姑娘在后宅许多伶俐的女子当中佼佼群雌,一跃成为夫人身边最得宠的红人,又岂是没有心机的人?丁浩想跟

她处好关系,却绝不想跟这样难应付的女子有进一步的什么发展。

    莲姑娘把胭脂拢在袖中,浅浅笑着送他出门。两人一前一后刚出门儿,迎面就见一个体态曼妙的少妇姗姗走来。

    这少妇一头乌油油的青丝高挽,上插一支蝴蝶状的嵌翠玉的步摇。身穿一领浅紫色窄袖背子,内束鱼尾裙,脚下一双丝制梅花纹的轻靴,

举步而行时身正肩平,那清纯秀美的模样,宛如一朵冉冉浮于水面的净莲。

    丁浩一见连忙避让一旁,躬身施礼,莲姑娘亦裣衽施礼道:“少夫人……”

    来者正是丁家长媳6湘舞。她止住步子,细声问道:“丁管事,可是采买了东西回来?”

    “是。”

    “哦。我要的东西可买着了?”

    “是,少夫人要的东西,已经置办回来了,刚刚交给莲姑娘。”

    莲姑娘忙上前一步道:“少夫人,您要的那部《妙法莲华经》已经请回来了,奴婢正想一会儿给您送去呢。这部经书是开封大相国寺智深

和尚以江南澄心堂的纸篆写,乃是一部极难得的佛家宝卷,霸州城里的商家只进了这么一部,丁管事得着信儿以后早早的下了定金,这才抢在

许多人前面,把这部《莲华经》请来了咱家。”

    她收了丁浩好处,又被他奉承的开心,自然要为他美言一番。

    6湘舞听了,乜着杏眼瞟向丁浩,脸上便露出几分欣然,谢道:“丁管事有心了。”

    “少夫人不必客气,这是丁浩份内之事。”丁浩拱手笑了笑。想她年纪轻轻,索要佛经,必是因为丈夫伤重,为他祈福净心,所以丁浩对

她有几分由衷的敬意,而且丁浩和丁大少爷丁承宗没有什么过节,这位少夫人又是一向不怎么抛头露面的,两人不熟,这时见她斯文有礼、谈

吐客气,丁浩便也恭敬以待。

    6少夫人抿嘴嫣然,又复轻轻一叹,正欲举步离开,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忽地响起:“哟嗬,这是哪位?原来是丁大管事呐,几日不见,丁

管事如今可是春风满面呐……”

    丁浩无奈地叹了口气,不用抬头他就知道,必定是那个丁二少爷到了。果不其然,丁承业一步三摇,领着哈巴儿似的雁九,正慢悠悠地向

他晃过来,主仆俩都是一脸的贱笑,可惜了他那张俊俏的面孔,愣是笑出了一副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贱样……

霸气╉王者独尊 发表于 2011-5-14 19:58:32

第069章 密议

    “哎哟,原来嫂嫂也在这里,承业见过嫂嫂。”丁承业大大咧咧上前,向6湘舞长长一揖。

    “叔叔不必客气,”

    6湘舞小巧细白的额头不经意地蹙了一蹙,款款退了一步,回身说道:“莲儿,你把《莲华经》送到我房里来……”说着向丁承业微微颔首

,翠袖一拂,扬起一股幽幽芳香气息,便轻盈地举步离开。

    莲姑娘连忙答应一声,担心地看了丁浩一眼,回身入房取了佛经,追着少夫人去了。

    丁承业瞥了一眼大嫂婀娜的身影,便转向丁浩,不阴不阳地笑道:“阿呆啊,你小子还真是本事了喔,哄得我姐姐开心,又哄得老爷子开

心,这眼看着跟串天猴儿似的,都要爬到小九儿头上去了。小九儿……比起人家来,你可太不成器啊,你看看我姐姐调教的奴才,多有出息…

…”

    雁九谄笑道:“二少爷,怎么能说是大小姐调教的好呢,这阿呆……原本不也就是一个给您赶车的嘛……”

    “哈哈哈哈……”,丁承业张狂地笑了起来。

    丁浩见了这对主仆的丑态,只是微微一笑,毫不动怒。他并不想留在丁家,便也有了一颗平常心,任你辱我诟我,恰如清风拂莲,根下有

净水,自不染尘埃。待两人笑得够了,丁浩一本正经地问道:“不知二少爷唤住在下,可有什么吩咐么?”

    “呃?”丁承业本想羞辱他一番,见了他这副平淡的模样,反倒有些不知所措,丁浩又是一笑:“今儿下午,就是给佃户们放粮种的时候

了。若是二少爷没有什么吩咐,那……在下告辞了。”

    丁浩说完,微微拱手,不待回答便翩然而退。

    丁承业失措地道:眼见丁浩已扬长而去,他把折扇往手心狠狠一拍,恨恨地道:“小人得志,如今也敢在本少爷面前如此嚣张了。我呸,

还不是我丁家一个奴才。小九儿,你给我想个法子,好好整治他一番。”

    雁九道:“少爷,老爷如今对他倚重的很呢,如果少爷有意为难他,恐怕老爷那里要受责骂……”

    “怎么,如今连你也怕了他不成?”

    雁九阴笑道:“怎么会呢,老奴是说,要想整治他,最好的手段就是让他做的事出几个娄子,唯有如此,才能让他失去老爷的欢心,那时

要让他滚蛋还不易如反掌?”

    “哦?你有什么好办法?”

    雁九正要说话,天空突然传来一声鹰的叫声,雁九眯起眼睛往天上一看,只见一头苍鹰尽展双翅,在湛蓝如玉的天宇中翩然滑过,他的眸

中不禁寒光一闪。立即俯身说道:“少爷,这事儿您得容老奴好好想想,总能想出一个两全之计整治那个阿呆的。老爷交办给老奴的一件事情

,现下得先去办了,等办完了事情,老奴再来侍奉少爷。”

    “去吧去吧”,丁承业没好气地挥手,心中气闷无比,仔细想想,终是愤懑难平:“没有你小九儿帮忙,难道本少爷就整治不了那个奴才

让他做的事捅几个娄子,让他做的事捅几个娄子……唔……”

    丁承业把折扇在掌里轻拍了一阵,忽地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他拦住一个过路的家丁,吩咐道:“去,马上把柳十一和杨夜给本少爷叫来

。”

    ※※※※※※※※※※※※※※※※※※※※※※※※※※

    村西头是无边的田地,这时刚刚开春,冻土才开始解冻,还不是种植季节,所以村西一片冷清,并不见半个行人。但是村西头的土地庙下

,这时却有一个老乞丐,怀里抱着一个破碗,拖着一根打狗棍,偎在背后的矮墙下,懒洋洋地躺在稻草上晒太阳。

    雁九慢悠悠地走到村头,背着手站在那儿,眺望着一望无垠的黑土地,仿佛信步散心的模样,一眼也不往他那里瞧。

    捉虱子的老乞丐慢慢抬起头,破毡帽下露出刀锋似的一线目光,随即又低了下去,低低叫了一声:“大哥……”

    “你还有脸来见我!”

    雁九仍然看着远处,淡淡地呵斥了一声,平时总是微躬的腰杆儿慢慢挺拔了起来,声音也陡现严厉,若不看他那张小丑似的老脸,只看背

影的话,几乎让人以为丁老爷在训斥自己的家奴。

    “大哥,我把事儿办砸了。”

    “岂止是办砸了,你几乎把我二十年来的心血毁于一旦!”

    老乞丐激动地道:“大哥,是我小瞧了那小畜牲,一时不慎,竟然被他射瞎了一只眼睛,几乎痛晕过去,我的兄弟见我受伤,这才不顾我

的吩咐,纵火焚粮,是以……”

    “住口!失败就是失败,找什么遁词。瞎了一只眼睛算得了甚么,你向我诉苦?难道我这做哥哥的,这一辈子比你付出的少?”

    老乞丐的头又低了下去,不再言语了。

    雁九负在身后的双手忽地攥紧,激动地道:“当我听到消息时,几乎吓得魂飞魄散,我以为这二十年来的苦全都白吃了,我在丁家苦心经

营二十年的努力全都成了泡影。天可怜见,那个平常痴痴呆呆的小贱种不知怎地伶俐了起来,居然解了丁家的大难,帮了咱们的大忙,要不然

……你百死莫赎其罪!”

    “大哥,我知错了……”

    雁九冷哼一声道:“知错了你怎么还不小心,居然扮成乞丐跑到这么冷清的地方,岂不是更加招人怀疑?”

    老乞丐委曲地道:“大哥,我也不想啊。本来我想,瞎了一只眼,太过引人注意,所以染白了头发胡子,又打扮成一个臭烘烘的老乞丐,

总该没人注意了吧。谁知道这附近的村庄不知道怎么回事,对老乞丐都特别的热心,总有人围着我转来转去,害得我不敢露面,只好躲在这儿

见你……”

    雁九想起丁浩说过的一个老乞丐教给他如何制做雪爬犁、以及吟诗难住6大名士的事迹,脸颊不由抽搐了几下,想来……那些村夫都妄想着

自己兄弟是什么江湖异人吧,这也算是误打误撞。

    他吁了口气,怒气稍敛,说道:“二哥,‘继嗣堂’是咱们卢氏祖先首倡建立的,大唐七宗五姓因此得以保全。可是咱们卢氏,最后却落

得个从七宗五姓中被除名的结果。要不是爹事先把咱们兄弟俩送出太原府,卢氏一脉已经绝了。咱们如今活着,就算是卢氏仍在么?不,活着

的,只是苟延残喘的一个老奴、一个山贼而已。只有咱们风风光光、体体面面地活着,卢氏才算没有亡。为了这个目的,我的计划,一定要完

成。”

    宋时习俗,亲兄弟之间,并不以兄、弟相称,而皆称哥,排行第几就叫几哥,雁九叫这老乞丐为二哥,难道他竟有个亲兄弟?

    那个老乞丐听了雁九悲愤莫名的话,霍地抬起头来:“大哥,你的办法真的管用么,那要多少年才能达到我们的目的?我现在有几百个为

我效命的好汉,还认识许多三山五岳的英雄,莫不如以武力……”

    “痴心枉想!”雁九打断了他的话。

    他眯起眼睛看着远方,冷笑道:“当年你利用灾荒,啸聚数万灾民,自封顺天大将军,结果又能如何?乌合之众,不敌官军一战。而七宗

五姓共建的‘继嗣堂’,有多么庞大的潜势力你知道么?逃离太原时,你才五岁,少不更事,你不知道……你永远也想像不出,他们在整个天

下拥有多么庞大的潜势力。大唐七宗五姓,当年可是拥有足以立一国亡一国的巨大力量啊,虽说如今势微,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一阵风来,他不禁打个哆嗦:“其实……我从来没有妄想凭着你我之力能将他们铲除,如今就算是大宋的皇帝也没有那个能耐把他们挖出

来,何况我们。我想要的,只是让咱们卢氏重新站起来而已。我们兄弟隐姓埋名这么多年,为的就是这个目的,你不要急,快啦,快啦,虽然

这一次我们没有完全达到目的,不过……丁承宗废了,我倒是又想出一个妥当的办法,二十年的等待啊,终于盼到天亮啦……”

    老乞丐道:“大哥,那有什么需要兄弟去做的?”

    雁九神情一肃,说道:“二哥,你不必急着回山寨去,我正有一件难心的事需要你去做。”

    “你说……”

    “丁浩那个小贱种自广原回来后,颇受丁庭训那个老家伙青睐。那老狐狸,有什么打算从不会跟人讲的,我现在着实摸不清他的心思,不

知道他是不是想要让那丁浩认祖归宗,把丁家交给他打理。我们必须得加快行动了,免得鸡飞蛋打一场空。你帮我弄一味药回来……”

    雁九轻声说出一个古怪的药名,又道:“听说这药只有北朝的巫师才有,那边正好你比较熟悉,你先去弄药,这段时间里我再探探那头老

狐狸的口风,如果他真的有意扶丁浩上位,哼!那就借你的快刀,把他给我……”

    雁九竖掌如刀,轻轻向下一劈,那老乞丐会意,微微颔首,嘴角露出一丝狠厉的狞笑……

霸气╉王者独尊 发表于 2011-5-14 19:58:54

第070章 放种

    丁家放粮种,十里八乡的丁家佃户都赶了来,整个丁家庄人来人往,十分的热闹。粮种用不用丁家的,这是佃户们自愿的选择,不过丁家

的粮种颗粒饱满、种子优良,而且储藏得法,用丁家的粮种,收成比起自己购买或存下的粮种,一般要差一成,有时甚至差了两成,而且丁家

的粮种又是平价出售的,还可以秋后算账,佃户们当然愿意用丁家提供的粮食种子。

    去年冬天,丁家在一夜之间备齐广原城所需的粮草,一时忙中出错,把储种库也打开了,由于庄上许多壮丁都抽去运粮,也无人顾及,待

到发现,有些粮种受冻受潮起了霉变,所以现存的粮种恐怕已不能满足所有佃户的需求,故此得到信儿的佃户们全都早早赶来,最早的天还没

亮就在放种站旁排起了长队。而放粮种的时间是定在午后的,这时候丁主事还没来呢,也真难为了这些庄户人家。

    丁浩从后宅出来,回到自己住处,杨氏见儿子回来,连忙起来给他张罗些吃食,看着儿子吃饭,心中尽是满意与欢喜。自己儿子眉清目秀

,长得其实颇为耐看。如今举手投足之间,更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嗯……这种特别的感觉,就像当年陪着小姐踏青,头一次看到老爷时的感

觉。那时老爷衣着寒酸,可是言谈举止的神情气度,纵是许多世家公子都比不上,那是源自内心的自信带来的一种力量。

    自己的儿子以前就是这副模样,可以前咋就没发现他身上这种感觉呢?杨氏越看越喜,想起罗冬儿那小鸟依人的俏模样,配上自己儿子,

还真是天生的一对。这样一想,对罗冬儿嫁过人的些许芥蒂也就淡了。

    丁浩吃着东西,好奇地看了老娘一眼,打从一进屋,老娘就用一双审视的眼睛上看下看,好象才认识他似的,这是怎么了?

    “娘,你怎么这么看我,怎么了?”

    “没事没事,自己儿子出息了,娘高兴呗。”杨氏呵呵地笑。

    丁浩摇摇头,无奈地一笑:“出息?这就叫出息?我还觉得委曲呢。可老娘也没错,她这一辈子都生活在丁家大院里,看到的就是这么大

的一片天地,在丁家能做个管事,已经是人上人、大出息了,还能指望她想些甚么?”

    吃过了饭,丁浩摞下饭碗陪母亲聊了会天,直到臊猪儿赶来催促,才起身去放种站,听说今日要放粮种,杨氏拉住儿子又是一番嘱咐,丁

浩应了,这才匆匆出了丁府。

    到了地方一看,丁浩不禁吓了一跳,那些佃户挑担的、荷筐的、拖妻带女的,蜿蜿蜒蜒排出二里地去,那长长的队伍……真比长城还要长

啊……,这样壮观的场面,丁浩只在火车站春运的时候见到过。

    臊猪儿推搡着那些拥挤的佃户,挺胸腆肚、扬眉吐气地叫:“闪开、闪开啦!不让丁管事进去,你们站到天黑也领不到种子。”

    佃户们一听,连忙闪开一条道路让他们进去。到了里边一看,佃户头儿杨夜和丁家外院管事柳十一正在那儿维持着秩序,一见丁浩来了连

忙向他打声招呼。

    “劳烦二位了,两位管事辛苦。”丁浩笑着还礼,丁浩对他们很客气,一直很客气,何持着一种“君子之交淡淡如水”的客气。

    “丁管事这话咋说的,咱们都是为东家办事嘛,理应相互提携扶助。呵呵,队都排得这么长了,丁管事你看,咱们是不是现在就开仓放种

啊。”

    “成,二位管事稍候,我大略清点一下,咱们就开仓放种。”

    “好好好,应该的,丁管事请。”

    丁浩走进仓库,只见一口口麻袋都摞在那儿,不禁眉头一皱:“这里,一共是多少袋种子?有多少斤呐?”

    旁边帐房先生急急翻出帐簿看了看,对他报了袋数和斤数,臊猪儿贴着他的耳朵小声提醒道:“阿呆,咱们出来时大娘可嘱咐过,每年放

粮时管事、帐房、力工,都会层层克扣粮种,留作自家之用,却说是分发时的损耗。今年粮种短缺的厉害,如果‘损耗’的狠了,恐怕要有佃

户闹事,叫你小心着点,你可不要忘了。”

    丁浩笑笑,大声问道:“这么多种子,这么多佃户,得放到什么时辰去啊?咱们安排了几杆大秤放种?”

    那个帐房回道:“丁管事,一共安排了十二台大秤放粮。”

    “嗯……这样的话,还差不多。”丁浩淡淡地说了一声,绕着粮垛转悠了几圈,对臊猪儿小声道:“听清了么?一共十二杆大秤同时放种

,就算咱们两个三头六臂,也看不过来呀。这些人可都是柳管事、杨头儿的亲信,要是他们成心做手脚的话,你防得了?”

    臊猪儿讷讷道:“那咋整?依你这意思,咱不管了?要是他们连偷带藏,真要是分不着粮种的佃户闹起事儿来,这黑锅可是你背啊。人家

偷驴咱拔撅,那不是傻了么?怎么也得尽力看顾,能看多少是多少呗。”

    “呵呵……”,丁浩在他肩头捶了一记,笑道:“就这笨法儿?看是要看的,不过不用咱们俩跟大眼灯似的在那儿瞅着,我有个主意,保

证出不了岔子。不就是分东西嘛,嘿嘿,这活儿我熟,保证人人服口服,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丁浩说完霍地转身,大步向仓库外走去,臊猪儿诧然道:“你熟?你啥时候儿管过分东西来着?”

    丁浩出了仓库,眼巴巴的佃户们立时一阵骚动,丁浩四下一扫,相准了一个小半人高的大树桩子,便走过去,站到树桩子上面,拢起嘴巴

高声喊道:“各位乡亲,这次发放粮种,我是管事。大家都知道,去年冬上,丁家遭了一场大劫,储藏的粮种也损毁了许多,今年发放的粮种

,势必不能做到家家户户全发到了。今儿是先到先得,按照各家承租的地亩数来计算,想多领那是不成的,不过要是发到谁那里种子发光了,

你也别怨天尤人。”

    佃户们静了一下,然后哄地一下便开始议论纷纷,有些原来并不知道粮种不足的人尤其显得激动,排在前边的人欣喜若狂,来得晚的人提

心吊胆,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

    队伍里的骚动持续了很久,丁浩负手站在树桩上始终一言不发,下面的议论终于渐渐平息下来,一个老农提高嗓门喊道:“丁管事,做什

么事都得有个先来后到,要是粮种发到我这儿就没了,我没话说。可是,粮种已经不足了,你们可不能昧着良心再克扣咱们啊,咱们这些靠天

吃饭、靠地活命的庄稼汉不容易啊。”

    丁浩等的就是这句话,他微笑起来,提高嗓门喊道:“这位老伯放心,今日发放粮种,我丁浩尽管不能让所有的父老都满意而归,但是今

儿我就立下一个发放粮种的章程,保证让所有的乡亲,不管分没分到,人人心服口服!”

霸气╉TL 教官 发表于 2011-5-14 21:23:50

牛   XX必须顶!

霸气╉王者独尊 发表于 2011-5-17 06:38:36

第071章 透明化管理

    丁浩说完回头大喝一声:“来人啊,把所有的粮种全都搬出来。

    柳十一看着他,困惑地眨眨眼睛:“丁管事,你这是何意,咱们发粮种,都是发完一袋再取一袋,现在都搬出来堆在那儿,一会过秤、开包,不是又要费一回事。”

    “柳管事,我这么做自有我的道理,一会儿,我会说给大家听的。”丁浩笑嘻嘻地说完,向那些家丁执役们冷喝一声道:“我的话没听到么,还不往外搬!”

    那些人互相看看,终于鱼贯而入,一袋袋的往外扛粮种袋子。

    丁浩向排队的佃户们抱拳说道:“大家听好了,粮种全部在这里,一共有多少,盘库的时候丁老爷是亲自看过的,帐上有总数儿。一会儿,我就逐袋过秤,粮种总数对上了,就开始发放。各位有信不过的,可以进屋去看看,瞧瞧还有没有一粒种子没搬出来。

    发放种子的时候,丁某会在那边,看到没有,就是那棵大槐树下面,立一杆公平秤。啥叫公平秤?就是在那儿设一杆秤,各位领了粮种,自己去那儿复秤一遍,如果连秤也不会用的,可以找你信得过的人帮着你称量,重量对不上的话,你立马来找我,丁某给你撑腰。”

    这法儿新鲜,大家伙儿还从来没听说过什么公平秤,底下的乡民议论纷纷,都觉得这法儿公道,不禁喜形于色。

    丁浩又道:“你们领的粮食和帐簿上你们签字画押的数对上了,那我这总粮种数也就会一克不差了。这叫公平、公正、公开!大家同意吗?”

    长长的队伍沸腾起来,渐渐汇聚成一阵欢呼:“同意!同意!丁管事做事公正,我们服!”

    丁家大院的膳房离这边比较近,刘鸣刘管事正在厨房料理一个羊头,听见外面呼喊的动静拎着把菜刀就颠儿颠儿地跑出来了。每年放粮种总有打架斗殴的,他还以为这刚开始发放粮种外面就打起了群架。等他出来逛了一圈儿,只见秩序井然,人人心平气和,不禁啧啧称奇。待听明白了丁浩的法子,刘管事不禁大为叹服,回去便跟自己浑家讲:“俊妮儿,你说人家那心眼是咋整的呢?原来蠢笨的一个人,现在就愣成了人精,估摸着,真是狐仙帮他通了心窍儿。”

    刘管事的婆娘胡俊妮,本是内宅上房的丫头,如今已经有了身孕,丁夫人体恤,派给她的差使都比较轻闲,听丈夫说明了经过,胡俊妮往内宅闲逛时便把这事顺口说给人听,一时倒引得许多闲着没事的丁府下人跑出来看热闹。

    柳十一、杨夜得了丁承业的吩咐,本来是要趁这机会整治一下丁浩的。眼看着丁承宗这一房是完了,丁家将来的当家主事必是丁二无疑,他们正想巴结巴结这位未来的主子,是以摩拳擦掌,只想制造些事端出来,谁知丁浩却弄了这么一手。

    一时间,柳十一、杨夜,连着十几个帐房先生、几十个执役家人,全都面面相觑没了主意,丁浩根本不需要坐在那儿监督他们放种,就绝对不虞任何人敢动手脚。几百上千双眼睛在那儿看着,旁边大槐树下再设一杆公平秤,这要如何做手脚?

    丁浩一开始还前前后后的转悠一阵,管理一下发放粮种的秩序。到后来,干脆懒洋洋地打个哈欠,跑到屋里枕着那些空麻袋片子睡起了大头觉……,把个柳十一和杨夜恨得牙痒痒的,偏就毫无办法。

    丁浩这一觉睡得实诚,眼看日色西斜,他才朦胧醒来。一睁眼,恰听见屋外传来争吵的声音,丁浩心中纳闷儿,这个法子放粮,佃户们是不会有意见的,而那些家丁执役们在众目睽睽之下,也断不敢假公济私,怎么还有人吵架?

    丁浩连忙爬起来,拍拍衣裳走了出去。

    码得高高的粮种垛子已经发空了,柳十一、杨夜一班人正悻悻然的收拾着遍地狼藉。只有一杆大秤前边还站着零零星星几个人,头前一个,是个月白衣裳的女子,素衣如雪,青帕包头,站在土拉巴叽的几个庄户大汉当中,俏生生水灵灵的就像清晨竹叶上的一滴露水。

    “罗冬儿?”

    丁浩连忙走过去,往大簸箕里一瞅,剩的粮食种子大概只够种五亩地的了。

    丁浩问道:“怎么了,为了什么事争吵?”

    跟着他发粮种,自己没捞着什么便宜,那几个发放粮种的家丁和帐房对他便有些冷淡,一个帐房站起来道:“遵丁管事吩咐,佃户们排队发放粮种,这董家娘子可是插了队的,如果把粮种发放给她,恐怕其他的佃户要生事端。”

    “嗯?”丁浩眉头不由一皱。

    “我没有,浩哥儿……,丁管事,奴家没有插队。”罗冬儿一张清清秀秀的脸蛋涨红起来,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里含着一抹委屈和执拗:“方才刘伯要我帮他称称粮种的份量,奴家就离开了一阵儿,事先跟后面的都说好了的。”

    后边那男子一张猢狲脸,得意洋洋地笑道:“喂喂喂,董家小娘子,你可不要胡乱讲话,俺一直在这儿排得好好的,你什么时候站到俺前面去了,俺可不知道啊。”

    一旁有个老苍头儿连忙道:“丁管事,董家娘子没有说谎,这不,发到这阵儿,人快****了,我眼睛花,认不清秤,就让小娘子帮着秤秤种子份量,她是一片好心,要是为这耽搁了人家,老汉这心里可过意不去。”

    那猢狲脸的男子把眼一翻道:“俺说刘老汉,你都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还长了一副花花肠子呢,瞧人家小娘子长得俊俏,就这么帮她说话。你过意不去?你过意不去把你的粮种给她呀,说不定人家感激不尽,这就以身相许了,你这老光棍讨这么个花不溜丢的年轻媳妇儿,美不死你。”

    “你……你这人……,高二,你说话可不能昧良心。”晶莹的泪花儿在眼里打转儿,罗冬儿气得身子都哆嗦起来。

    “别吵别吵,都是街坊邻居的住着,就为这么点粮种口出恶言,值当的?”丁浩无奈地说了一句,可是看看那一排剩下的佃户们眼巴巴的目光,心中知道,对他们来说,为了这点粮食种子,还真是值当的。

    丁浩想了想,对罗冬儿问道:“你家里……种着几亩地?”

    “十二亩。”罗冬儿赶紧答应一声,会说话的大眼睛里露出一丝喜色,她听出丁浩这是要帮着她说话了。

    丁浩本想实在不想给俩人分分,一听光是她家就种着十二亩田,剩下这些粮种全给她都嫌不足,只好对那帐房先生吩咐道:“既有人作证,这粮种就分给董家娘子吧。”

    高二一听叫道:“丁管事,你这样分俺可不服。她有人证,俺也有人证。”

霸气╉王者独尊 发表于 2011-5-17 06:39:11

第072章 与卿同行

    “哦?”丁浩又转回身来:“你也有人证?是哪个?”

    “俺大哥高大,俺大哥可以为俺作证,喏,就是秤粮种的那个。”

    丁浩一扭头,坐在大簸箕旁边的那个汉子果然与高二有七分相似,只是身材瘦削、尖嘴猴腮,实在看不出高大在哪儿。

    一见丁浩看他,高大把脖子一梗,理直气壮地说道:“昂,丁管事,俺可以给俺兄弟做证,刚才俺可没看见董家小娘子站他前边。”

    丁浩心中已经全明白了,他看看高大,又看看高二,啼笑皆非地问道:“高二啊,令堂莫非是令尊表姐?”

    高二奇道:“咦,你怎么知道?”

    “我……”

    丁浩咽了口唾沫,干笑道:“随便猜猜。高二啊,你亲哥哥管着分发粮种,他说的话能做的了数么?我告诉你,就算举告到官府的案子,你这样的至亲做的证词都是不管用的。后面的诸位乡亲,劳烦大家做个人证,不知方才董家娘子和高二,哪个是站在前面的?”

    高大高二,本是村里的一对泼皮,那些站在后面的庄稼汉自知丁家的粮种他们是分不到了,要他们帮着高二说假话固然不肯,可要他们帮着罗冬儿,得罪这对泼皮,他们也不免犹豫。

    丁浩问了两遍,罗冬儿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用乞求的目光看着那些佃户,可那些人都移开了目光,没一个肯帮她做证的,一旁刘老汉气得连连跺脚,局促不安地直向罗冬儿道歉。什么公义,在他们心里,帮亲不帮理是很正常的,既然和双方都没啥关系,哪有随便得罪人的道理。

    丁浩问了两遍,见那些佃户都装聋作哑,便轻轻一笑,说道:“好,没人看见是吧?成,那本管事就来自己决断。把剩下的粮种秤秤份量,登记画押,都给董家娘子吧。”

    高二听了又叫起了撞天屈:“丁管事,她有人证,俺也有人证啊,亲大哥怎么就不能做证人了,俺不服!

    丁浩笑嘻嘻地道:“如今我还不需要你服。既然你们都有人证,这粮种归谁,那就我说了算!”

    “凭甚么?”

    “就凭我是管事!”

    丁浩把袖子一拂,冷声说道:“猪儿,帮着董家娘子把粮种盛起来。大家伙儿收拾收拾,早点回去歇了吧。”

    “你……”高二大怒,可他敢嘲讽刘老汉,对丁浩却不敢那么放肆,只得咽下一口恶气,眼巴巴地看着臊猪儿把簸箕里剩下的粮种都装进了罗冬儿的口袋。

    “丁管事,真谢……谢谢你了……”罗冬儿扑闪着一对大眼睛,感激地对丁浩说。

    “谢啥,天色将晚,你快回去吧。”

    “嗳!”罗冬儿脆生生地应了一声,待秤完了重量,画了押,便背起粮袋往回走,那高二依依不舍,抹抹拾拾地跟在她后面。

    丁浩见了觉得有些不妥,这高二本是村里的一个泼皮,他不敢跟自己叫板,未必便不敢强抢罗冬儿的粮种,罗冬儿是个自小受气的女子,性情懦弱,嫁过门不到半年,她那小她几岁的病丈夫便一命呜呼,听说因此她极不受婆婆待见,平日里非打即骂,这要是粮种被抢,回家必然又是一番责罚。

    想到这里,丁浩对臊猪儿嘱咐几句,便快步追了上去:“董家娘子,且慢走……”

    罗冬儿回头见丁浩追来,不解地道:“丁管事,怎么了?”

    “没啥,粮种已经发完了,左右无事,我帮你把粮种送回去吧。”

    丁浩不由分说,从她肩上接过那沉甸甸的大半口袋粮种搭在自己肩上,拇指向后一挑,小声笑道:“那个高二跟着你走呢,我怕那混球起了坏心,还是帮你送回家好些。”

    “喔……”,粮袋已被抢走,罗冬儿红着脸,有些手足无措地跟在丁浩后面,不好意思地回头一看,那高二已恨恨地站住了脚步。

    罗冬儿忙快步跟上,很是过意不去地道:“丁管事,还是奴家自己背着吧,你把粮种断给了奴家,奴家已经很是过意不去了。”

    丁浩扭头看看她那不堪一握的小蛮腰,风摆柳枝似的苗条身段,笑道:“算了吧,这点东西我还背得起,快走吧。”

    罗冬儿挽了挽鬓边的发丝,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跟在他的背后。

    “董家娘子,你家里就你跟婆婆两口人吧?十五亩地……种得过来吗?”

    “还成”,罗冬儿怯生生地答道:“婆婆娘家的壮劳力不少,五个兄长、三个兄弟,如今都有一大家子人,婆婆家的大哥还有一头牛,农忙的时候大家伙儿过来帮衬一下,这种地、收割的事也就忙完了。”

    “话是那么说,毕竟各自分家另过,除虫锄草,打粮下种这些活,可也真够你累的了。”

    “那有啥,”罗冬儿抿嘴一笑:“庄户人家,一辈子不就是跟地打交道么,我倒不觉得辛苦,只盼能多种几亩地,家里能好过一些。”

    “其实……你的女红手艺出了名的好,丁家的针娘月例钱可不少,你咋不去丁家做活呢,总比下地轻闲啊。”

    “婆婆不允的。”罗冬儿掠掠发丝,有些不自在地道:“以前李大娘找过我的,可婆婆说……嗯……妇道人家独自支撑门户,抛头露面不太……”

    罗冬儿吞吞吐吐,丁浩却已听得明白,想不到这董家老婆子家教颇严。

    罗冬儿说到这儿,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奴家是外村嫁过来的媳妇,男人又不在了,平时出门,就总受人欺负。有点什么风言风语传回家里,婆婆又要责罚。只有丁管事你,已经不是第一次帮奴家解围了,奴家真不知该怎么谢你才好。”

    “呵呵,些许小事,有什么好谢的。不要总叫什么丁管事,我听着别扭呢,你还是叫我浩哥儿就是了。”

    “嗯……,奴家……奴家也觉着别扭呢……”罗冬儿抿嘴一笑。

    眼看到了董家门口,罗冬儿生怕自己婆婆看见有男人帮她背着东西回来,少不得又要打骂一番,连忙抢上两步,说道:“多谢浩哥儿,我家已经到了,我自己背回去就好,真是麻烦你了。”

    丁浩嗯了一声,刚想把口袋交给她,就听“咣当”一声,董家的大门一下子被推开了,一个妇人踉跄几步,从门里闪了出来,下台阶的时候险些没有摔倒。丁浩定睛一看,不由奇道:“李大娘?”

    随即就见一个淡绿衫子石榴裙的妇人拿了根褪了毛的掸子从里边抢出来,张嘴便骂:“我董家的事儿什么时候轮到你姓李的来指手划脚?你也不去打听打听,竟来打老娘的主意。老娘是个不带头巾的男子汉,叮叮当当响的婆娘。拳头上立得人,胳膊上走得马,左邻右舍的你打听打听,老娘我顶天立地,守寡十四年,堂堂正正,清清白白,谁不夸我一声好儿,你使俩银钱儿就想劝我董家的女人改嫁?”

霸气╉王者独尊 发表于 2011-5-17 06:39:49

第073章 刁婆婆

    这女人一张嘴跟机关枪似的,骂完了叉腰顾盼,双眼棱光四射,从骨子里便透出一股刁蛮。

    这女人就是董氏,三十四五岁年纪,一双丹凤眼,薄嘴唇高颧骨,虽然看着有些刁蛮嘴脸,可是模样长得还真不错,一头乌油油的青丝盘着堕马髻,鬓边还插着一朵绢制的海棠花,徐娘半老,风韵犹存。

    丁浩心中纳闷儿:“莫非李大娘要劝这董氏改嫁?李大娘什么时候兼了媒婆的差使了。不过这董氏也真是的,你不答应就算了,用得着这么大呼小叫的?人家拉你去卖身是怎么着?这咋咋乎乎的,生怕人家不知道你董家的贞烈清白?”

    丁浩与李大娘亲近,瞧她作派自然不满,他正欲上前扶住李大娘问个明白,罗冬儿已站定身子怯怯地唤了一声:“婆婆……”

    董氏扭头看见了她,再一瞧她旁边的阿呆,背着可不就是自家的粮口袋,那股心火儿腾地一下就蹿了起来,她二话不说,冲上去挥手便是一掸子,罗冬儿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抬手去挡,“嗖”地一声响,鸡毛掸子抽在手臂上,痛得她“哎哟”一声叫,嫩柳枝儿似的身子攸地一颤,手上便是一道血檩子。

    “你这不知羞耻的小娼妇,克死自己丈夫的丧门星,吃我董家的穿我董家的,却一门心思的巴望着找个野汉子。这边刚刚有人给你提亲,那边你就把人领上门儿来了,欺负我董家就我这一个寡老婆子,治不了你这个贱妇么。”

    董氏不由分说就是一顿打,打得罗冬儿连连后退,每挨一记抽,身子都疼得一哆嗦,她忍着泪,委曲地分辩道:“婆婆这是说哪里话来,媳妇儿去领粮种,这才刚刚回来,丁管事好心送我一程,哪里就做出有辱门风的事儿来了?”

    董氏更是大怒,边打边骂道:“你还敢顶嘴?篱笆扎的紧,  不进门儿。若不是你这贱妇动了春心,在外面勾三搭四的,人家怎会巴巴的跑上门来给你说亲,这世上事怎么就那么巧?这边刚为你提亲,那边人家爷们就开始买好,帮你送粮回家,你欺负我这孤寡婆子短见识么?”

    四下街坊邻居们闻讯开始凑上来,董氏见了骂的更狠,抽得也更狠,她把牙根咬着,手中的鸡毛掸子没头没脸的往下抽,罗冬儿用手护住头面,被她一顿痛打,既不敢返抗,也不敢逃走,只是嘤嘤哭泣。

    “够了!”丁浩再也看不下去了,他把粮袋一扔,劈手夺过董氏手中的掸子,“咔嚓”一下就折为两断,猛地跨前一步,拦在了罗冬儿前面,二目圆睁,大喝一声道:“你算个甚么东西!人来疯似吧?”

    董氏晓得他如今是丁府的管事,可不敢正面得罪他,方才指桑骂槐的,也只敢拿媳妇儿撒气,如今见他怒气冲冲地夺去自己的掸子,不禁吓了一跳,只当他要动手打人,慌忙退了一步,不料退得急了,脚后跟一绊,一跤摔坐到地上。董氏干脆把双腿一盘,坐在地上拍着地面号嚎大哭起来:“大家看呐,都来看看呐,丁家的管事爷上门欺负我这孤寡老婆子啊……”

    丁浩被这撒泼妇人气的不行,可是人家打自己媳妇儿,外人还真不能随便插手,否则这趟水只能越搅越浑,眼见这婆娘撒起了泼,四下果然有些街坊闻声走出来,只是见他在这儿,那些街坊大多是靠丁家吃饭的,不敢凑近了来,都在远处窃窃私语,便把手中掸子一丢,走到李大娘身边,低声问道:“大娘,这是咋回事儿?”

    李大娘气的脸色铁青,说道:“老身本是好心,上门为你和董小娘子说个亲……”

    一旁正手足无措的罗冬儿听了这句话“啊”地一声惊呼,一抬头正与丁浩望过来的目光对上,那张俏脸腾地一下臊得通红。

    李大娘愤愤地道:“本想着这是一桩好事,要是成了,你们这两个孩子的终身就都有了着落。哪知道这董氏如此刁蛮,人家冬儿是嫁给她儿子,可不是卖给他们董家了,凭什么就当奴婢一样使唤着,许不许人都由得她定。你看她那撒泼装疯的样儿。”

    丁浩这才明白其中缘由,扭头一看涨红着脸蛋不敢抬头看他的罗冬儿,才十六七的小姑娘,清清秀秀的模样,刚抽条的柳枝儿一般柔嫩的身段儿,颈上、手上都有血痕,也不知身上还被抽了多少记,不由得心头一跳。

    他不敢多想,当着这么多街坊邻居的面儿,更不敢和她多说什么,便径直走到董氏面前。董氏虽说又哭又叫的直嚷丁大管事欺负人,可是丁浩步履沉稳地走到她身边,她还真怕丁浩抬手揍她,不禁瑟缩了一下,眨巴着始终不曾掉下一滴眼泪的眼睛看着丁浩。

    丁浩心中怒火翻腾,脸上却显得愈发平静,他慢慢哈下腰去,双手扶着膝盖,看着董氏那张刁横中透着狡狯的眼睛,笑了笑,道:“董氏,今儿发粮种,排到你家媳妇儿只剩下一些库底子,我就都给她了。看她身子单薄,怕是背不动这么重的粮食,大家乡里乡亲,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怎好意思不帮一把?这就帮她背回来了。青天白日,走在大街上,总不会有什么苟且之事吧?你就想得那么龌龊?”

    他的微笑显得似有所恃,慑得董氏不敢发作。丁浩又道:“我这刚到,就看见你拿着掸子把李大娘给赶出来,李大娘对谁说话都和气儿,这么大岁数,都没跟人红过几回脸,她就算上门说亲,总不是拿着刀子上门抢亲吧,至于么你,你不同意说不同意,还这样凶巴巴的把人赶出来?这么张扬是何居心?你正不正经不张扬出来怕人家不知道?”

    丁浩连损带挖苦地道:“赶出来也就赶出来了,你这又指桑骂槐的打着媳妇儿,骂着我丁浩,您比我长着整一辈儿呢,晚辈好心帮忙往你家里送粮种,无凭无据的你这往地上一坐就开始撒泼弄痴的骂起人来,你也不嫌丢人?”

    四下传来街坊们的一阵窃笑,董氏面红耳赤,吱吱唔唔,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董氏,你是贞节烈妇,那怎么不把耳朵剪掉明志守寡啊?那怎么不把你家的大门封死,让亲戚朋友的从狗洞里给你递吃的以示决绝啊?你干脆用裙子把头一蒙,跳了井不是更显得你贞烈吗?这可都是古代烈女的榜样啊。你何必穿红戴绿,头上簪花的?”

    董氏吱吱唔唔的不知说什么好了,换个人来,可能真怕这妇人受不得激,去寻死觅活的闹出人命。可是丁浩在基层工作时,邻里矛盾不知处理过多少,这种咋咋呼呼的女人见多了,这个女人根本就是一个泼妇,你不比她更狠,根本就震不住她。

    丁浩见她软了,冷笑道:“你婆媳孤寡,相依为命,的确不容易。可是推己及人,你也该想想你媳妇儿,她也不容易,你用不着这么刻薄吧?落个刁蛮狠毒的名声就好听?得,这是你自己家的事儿,我管不着,可你既是个好名声儿的,这什么事儿都没有,你就捕风捉影的?”

    他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看着有些狼狈的董氏,鄙夷地道:“我是个爷们,而且是个光棍爷们儿,我还真不怕你编排我,要是我真有点风流韵事,那是炫耀的本钱,人家羡慕我还来不及呢,我怕你说三道四的?可你听着风就是雨,编排自己媳妇儿,偏往你自己脑袋上扣屎盆子,我说你这岁数是不是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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