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气╉王者独尊
发表于 2011-5-11 05:18:31
第009章 一贴药
百丰楼迎客的小二见门口站着一个衣着寒酸的人,探头探脑的往楼里看着,却逡巡着不敢进去,便上前轰人:“去去去,这地方也是你闲站的,别挡了我家生意。”
丁浩点头哈腰地笑道:“小二哥,这是贵店一位客官忘在我们药店的,他说要往百丰楼天字号房赴宴,走得急,我这药刚包好,那位客官就急着上车走了,掌柜的让我追来了,您看,是我送上去,还是麻烦小二哥您……”
“天字号房的客人?”小二哥心想:“天字号房的客人,那可都是阔主儿,这药送上去,少不得几文赏钱。”便换了笑容道:“得了得了,就你这寒碜样儿,也进得了我们百丰楼的雅间?我给你送上去就是。”
“那也成,多谢小二哥,多谢多谢,您记住喽,那位客官姓丁,丁二公子……”丁浩看着店小二接过药包一溜烟闪进店去,微微一笑,也折身走开了。
百丰楼天字号房,丁承业怏怏不乐地上了楼,见了父亲、李世叔和几位叔伯长辈,只说路上大雪难行,所以误了时辰,尽管如此,仍被父亲当众责骂了一番。待他落坐,却见那位唐家小姐压根没有露面,心中更是不悦,别别扭扭地往旁边一坐,那隐而未发的怒气便毫不遮掩地呈现在脸上。
丁、李二人请来的客人们只当今日是老友欢宴,也没在意这个小辈,大家有说有笑,其乐融融,只有丁、李二位主人各怀心事,只是勉强应对。时不时的趁人不备,丁老太爷还要狠狠瞪儿子一眼。
就在这时,那小二兴冲冲地上了楼来,轻轻叩门,蹑着脚进来,站在门口陪笑说道:“在座儿的各位客官,哪位是丁二公子?”
他一边问,眼珠四下一寻摸,便盯上了丁承业,在座的除了丁承业,最年轻的也得四十上下,那丁二公子应该就是他了。
果然,丁承业扭过头来,没好气地问道:“甚么事?”
“哎哟,公子爷,这是您遗忘在药店里的东西,伙计特意给您送了来。”小二双手捧着药包,躬腰举臂,踮着脚尖,如行云流水一般凑到席前,把那药包恭恭敬敬地放在席上,双手一收,却还做着半托东西的姿势,美滋滋地想:“看这公子衣着光鲜华丽,赏钱少了只怕他也拿不出手。”
“我忘在药店的东西?我什么时候……”丁承业低头一看那药包上贴着的药方,脸色顿时一变,抬手便给了那小二一个大嘴巴:“你这个混帐东西,从哪儿拿了这么一包东西来寒碜你家少爷,你……”
他在家里颐指气使惯了,抬腿还想踢人,忽地省起许多世叔世伯在座,他一个小辈不该如此没有规矩,这才忍住了心头一口恶气,但仍气得脸孔胀红,呼呼直喘。
那小二满腹委屈地道:“公子爷,这怎么话说的,你怎么还打人呐,那伙计说的明白,说你去他店里买了这药,又惦记着到酒楼赴宴,结果上车就走把药忘下了,人家这才巴巴的给你送来,天字号房丁二公子,有错吗?”
丁承业若能沉得住气,那些世叔伯们还真未必去看他那包药材,可换谁看了这样两个药方还能沉得住气?
两人这一争吵,几位士绅探头往他那药包上一瞅,一行大字写的是‘灵龟展势’,另一张方子,写的是‘柳暗花冥’,在座的有明白的,顿时便生厌恶鄙夷之色,有那不明白的悄悄向左右一打听,再看向丁承业时,眼神也透着一种古怪。
接下来的戏码就不用说了,不管是谁,得了这种丢人的病,在人前都是死不承认的,如今药店伙计点名道姓的把药送了来,又被大家看在眼里,他作贼心虚,反咬一口,那是再正常不过的表现,这就是在座所有人的直接反应。
再说他今日的的确确是比长辈们来的还晚,又说什么道路不畅误了行程,与那小二所说的行色匆匆,付了银子连药都忘了拿的事两相印证,那还不是板上钉钉么?
李玉昌没请来外甥女儿,本来对老友还存着几分歉疚之意,可是一见了那两味药,心头一把火可就腾地一下烧起来了。
岂有此理,年轻轻的就吃起了‘灵龟展势’这种虎狼之药,这人莫不是个早被酒色淘空了的身子?我那外甥女儿若真嫁了来,还不守一辈子活寡啊。而且他还得了这样的脏病,这个丁二看着人模狗样的,可也太不检点了吧。
还有丁庭训,难道他连自己儿子是什么德性都不知道?这么多年的朋友,他也好意思坑我,我若真把外甥女儿嫁进他丁家,今后天天以泪洗面,我还有脸去见姓唐的人吗?”
李玉昌越想越怕,越想越恼,一张脸先红继白,最后变得铁青,鼻息也粗重了起来。丁庭训也看到了那药包上的字,他是个要脸面的人,一看儿子这等混帐,让他在众人面前丢尽了颜面,那张脸腾地一下就红如鸡血。再看到一众老友的反应,丁庭训更是气得手脚冰凉,他指着丁承业怒吼一声:“你这逆子,真是气死老夫了!”说着挥掌就打。
丁承业就是有错也不肯老老实实受他掌掴,何况他还理直气壮,当下一闪身便避了开去,梗着脖子道:“这药不是我买的,无凭无据,爹爹怎能胡乱打人?”
“你这逆子还敢顶嘴!”丁庭训怒火中烧,抬手还要再打,李玉昌在一旁忽然冷冷地说道:“庭训兄,你要教训儿子,也该回家再说,在这百丰楼里,当着一众好友,岂不有失体面?”
丁庭训身子一僵,强笑道:“玉昌贤弟……”
李玉昌冷笑一声,抱拳道:“丁老兄,今日承蒙你盛宴款待了,小弟还有一些私事要料理,看来丁老兄也有一些私事需要料理,那在下,这就告辞了。”
“玉昌贤弟,这都是误会,误会……”
李玉昌一拂袖子,头也不回地下楼去了,那几位士绅名流面面相觑,都有些莫名其妙。他们都知道李玉昌和丁庭训交情最好,如今丁家二少爷荒唐放荡不知自爱,他生的哪门子气?这些人都是些老滑头,一时还摸不清这是哪趟混水,谁肯往里趟,于是纷纷拱手告辞。丁庭训眼看众人一一离去,气得浑身发抖,他大吼一声将桌子掀了个底朝天,然后抄起一个凳子就像丁承业砸去……
“丁老爷,你这是做什么,莫非陈某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
一只凳子砸到窗棂上,破了一个大洞,门口应声便闯进一个人来,丝鞋净袜,一袭员外袍,方方正正一张面孔,带着几分恼怒。原来那等着讨赏的小二挨了一嘴巴,又见他们在自家店里大打出手,一溜烟的去把店主请了来。
“啊,曾东主……”丁庭训一见是百丰楼的店主曾飞,连忙拱了拱手,强笑道:“得罪得罪,丁某被这不肖子气得忘形,扰了曾东主的生意,还请莫怪。”
曾飞哼了一声,阴阳怪气地道:“丁老爷,您赏脸来我百丰楼设宴请客,那是抬举曾某,可是您在这儿教训儿子,似乎不太妥当吧?要是曾某带着儿子到你丁府又打又骂还砸东西,你说我那是教训儿子呢,还是给你丁老爷难堪?”
丁庭训被他讥讷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却发作不得,他从袖中摸出一锭银子,放在一张还未倒下的椅子上,拱拱手道:“丁某莽撞了,这锭银子算是丁某的赔偿,告辞!”
丁庭训狠狠地盯了儿子一眼,大步走了出去。丁承业见到父亲那压抑着极度愤怒的眼神,不由得心中一寒:“这回父亲可是真的恼了,他如今正在气头上,若我回家,还不被他打断双腿?”
丁承业越想越怕,看看那包已被酒水菜肴玷污了的药材,牙根咬的格崩崩直响,他知道那小二既然说的这么明白,就绝不是送错了药,而是有人使手段整治他,可是让他找出仇人,他却实在说不上来。平时得罪的人多了去了,其中敢明着跟他叫板的当然不多。别的不说,他勾搭的那些良家妇女,许多就是家里仰仗他丁家过活吃饭的人,这些人谁要是发现自己戴了绿帽子,跟他玩手阴的就大有可能了。
丁承业想遍了所有可能结仇的人家,唯独没有想到被府里上上下下称作阿呆的丁浩,一时想不出个眉目,他才开始考虑当下的处境,虽说平素最受父亲宠爱,可是今天这桩事让父亲颜面尽丧,回到丁府一顿好打是跑不了的,这可如何是好?
思来想去,丁承业萌生了逃避之意:“**,我先去雄州避避风头,等老爷子气头儿过去再回来就是。”
丁庭训元配夫人一家当年遭了匪患,尽皆死在乱世之中。可是当中却有一个兄弟,因为正在外地书院读书,逃过了一劫。丁承业这个舅舅如今正在雄州任判官,情急之下,丁承业便想去舅舅那儿避避风头。
楼外面薛良坐在车辕上正在纳闷:“我说阿呆,这怎么回事啊,老爷不是正在里边宴客吗,怎么怒气冲冲的就走了?”
丁浩懒洋洋地道:“我这人呆呆的,哪儿知道其中的名堂?”
霸气╉王者独尊
发表于 2011-5-11 05:19:27
第010章 春天从今夜开始
第010章春天从今夜开始
让一个有身份有地位的体面人斯文扫地,和推倒一个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姑娘,都是很能让人产生快感和成就感的事,所以经过百丰楼被掌掴的小二哥阴二鹏一张大嘴巴的热情宣传,丁家二少爷丁承业房事不举、又染了脏病的逸事便在整个霸州城传开了,而且各种传说版本越来越多,丁家二少的形象也愈加不堪。
为此,倒让一些妙龄少妇和曲画馆的红姑娘们紧张了半天,她们纵然不好意思亲自出面,也大多派出心腹的丫环侍婢,到药店买些洁体祛毒的药材回去,只买贵的、不买对的,春节到来之季,各家药店的生意又大大地红火了一把。
丁二少跷家去了雄州,薛良和丁浩的工作便轻松了许多,每日里喂了骡马,铡了草料,清扫了第三进院落,也就没有他们什么事了。
腊月二十三,丁家开始扫尘,打扫环境,清洗各种器具,拆洗被褥窗帘,洒扫六闾庭院,掸拂尘垢蛛网,疏浚明渠暗沟。接着备年货,鸡鸭鱼肉、茶酒油酱、南北炒货、糖饵果品,还要准备一些过年时走亲访友时赠送的礼品,添置新衣新帽。
丁家各处院落的大门上都开始张贴红纸黄字的春联、财神和福字,屋子里张贴色彩鲜艳的年画,窗棂上贴上美丽的窗花,这些事让阖府上下着实地忙碌了一阵子。
管事们也忙,要收年例,备年货,筹祭神、祭祖一应事情,什么三牲五牲,五谷六斋、香烛米果,番石榴不能上桌,鱼身上要带鳞……,杂七杂八带讲究的事儿太多,忙的他们团团乱转。
内管事雁九往年都负责代表丁府宴请佃户、长工、向他们分赠年货礼物,可是如今他却不在府上,听说二少爷搭了叶家车行的车子跑去雄州舅老爷家,忠心耿耿的雁九爷立刻赶去见丁大老爷,向他叩头请求派自己去雄州接回少爷。
丁庭训这时生病了。二儿子不肖,让他丢尽了脸面,尤其是得了这样令人不耻的毛病,想解释都没机会,想否认都不可能,所以他走到哪儿都觉得人家在背后指指点点的,做为一方豪强,人脉关系极多,大过年的需要他走动的地方又多,不能不出门,于是这丢脸的机会也就多了。
多年的老友李玉昌心里也存了芥蒂,虽说他厚着老脸向李玉昌道了歉谢了罪,最后总算缓和了彼此的关系,可是后怕不已的李玉昌神色间总有点冷,两人之间的关系比起以前的亲密无间已经大有不如。这么多事夹杂在一起,丁庭训心情郁闷,又劳累过度,终于发起了高热。
人一生病,心性儿就脆弱,这个儿子不争气,毕竟是自己最宠爱的小儿子,一个人跑出几百里地去,他也着实的不放心。再说大儿子押运粮食赶赴广原将军府交送军粮去了,也不知道过年的时候能不能回来,自己要祭神祭祖,身边总不能没个儿子侍候着,这样一想,他的脸虽冷着,却也答应了下来。
于是雁九立刻启程去雄州,这宴请佃户、长工,分发年货的差使就落到了厨房管事刘鸣身上。刘管事因着杨大娘的原因,和丁浩、薛良都很熟,他本管着厨房,怕自己忙不过来,就向外院管事把这两个人借了过去,这一来两人跟着刘管事就过了几天大鱼大肉的好日子。
逢年过节宴请佃户、长工,向他们分赠年货礼物,这在豪绅地主家里都是惯例,像电影上演的那种欺男霸女、恨不得把佃户长工们一个人当两个使,收租的时候家丁们扛着枪提着鞭子,一声交不上来抡起鞭子就抽的地主根本就没有,真有对长工佃户们过于刻薄的财主,没几年就得败落下来。
豪绅地主毕竟不是官府,如果不是生杀予夺的权贵人家,佃户与之周旋博弈、讨价还价的余地就要大多了。碰上刁钻的佃户,拖欠、求让、偷割私分、压产、反退佃、辞佃、罢种、逃租再不然就转佃、恃强、构讼、交“湿谷”、“瘪谷”,那东家也够闹心的。
收不上租动手就打?那明年谁还肯种你家的地。打人?打伤了就是一场官司,就算你摆得平,难道不花银子,那是跟谁过不去呢。所以对使熟了的佃户,每逢重大节日,东家都要宴请一番,再分赠些腊肉烧酒一类的应节礼物。
平常佃户长工们有些大病小灾的,财主也要尽可能的施舍些药物予以帮助。长工也是如此,“活在手里”,如果东家和长工对着干,长工明着不敢硬抗,消极怠工的法子却有的是,在农活上动点手脚,秋收时吃亏的还是东家。所以初一十五打打牙祭,逢年过节送点粮食,年终时候给个红包,这都是眼光长远的豪绅地主们挽留那些老实本分、肯干活的长工的一些手段。
真正苦的是家奴,一种是签了卖身契的家奴,像杨大娘就是。另一种就是家生子儿奴才,也就是家奴生的子女,他们一生下来就为这个家庭服务,这些人的人身虽然是自由的,可是由于父母长辈的关系,再加上从小没有离开过这个生活圈子,完全没有自立能力,于是变相的也成了家奴。
这种家奴如果碰上个好心的主子还行,要不然那可真是打骂由心,地位比来去自由的佃户、长工们可要差了百倍。丁浩直到此时才明白自己的地位竟然比佃农长工们还要低贱。佃户和长工是民,他们是奴,这是天壤之别的关系。
弄明白这一点,丁浩更不愿意留在丁家了。在这里,他是永无出头之日了,要想换个活法,不离开这儿是不成了。可是,那个在他心里并非亲生母亲,却待他恩情深重的母亲杨氏,他真能忍心抛下吗?离开了这儿,他两手空空,又能做些什么?
远远近近的,时而会响起几声鞭炮声,今天是大年三十。这时府上的人都歇了假,只有内院的丫环、仆人们还有些零星的事情在忙。丁浩轻闲下来,躺在庭院里那高高的稻草堆上,仰望着湛蓝的天空晒太阳。在稻草堆上掏个洞,躺在里面软绵绵的,头顶有太阳照着,四下的风又吹不着,很暖和。
“阿呆,想什么呢?”旁边一个稻草坑里,传来薛良的声音。
丁浩枕着手臂望着蓝天,幽幽地说:“我在想,怎么才能走出这丁家大院儿。”
“出去干啥,这时辰能上哪儿,今天可是大年三十儿,今夜除夕,咱们今天又能打打牙祭了。”薛良摸着肚子,满足地叹息:“要是一年到头儿都能吃的这么好,那该多好……”
丁浩沉默了一阵,轻轻地说:“我在想,怎么才能永远走出这丁家大院儿,挺直了腰杆儿,过我想过的日子。”
“啊?你说什么,你腰杆儿怎么了,是不是扛猪肉的时候闪着了?我说你别扛那么大一片肥猪肉,你还逞能……”
薛良从草坑里爬出来,把一张猪头似的黑胖脸蛋子搭在稻草堆沿上,关心地看着丁浩:“腰闪了可大意不得,弄不好落下毛病,这辈子就干不了重活了,要不我去讨点药酒,给你推拿推拿?”
丁浩心中漾起一股暖意,他伸手摘下粘在薛良下巴上的一截草梗儿,轻声说:“猪儿,要是有一天,你兄弟我有本事了,一定让你天天大鱼大肉,后半辈子都过得舒舒坦坦。”
“那我不要”,薛良的臊劲儿上来了:“阿呆,要是有一天你真有大本事了,就帮哥说个媳妇儿。”
他用两只胖手托起肥肥的下巴,满面遐思地道:“人家说,一辈子要是连女人都没睡过,就不算个爷们儿,过了这个年我就二十了,可我还没沾过女人一手指头呢。”
丁浩“吃”地一笑:“瞧你那出息,成,要是我有了钱,就帮你说个媳妇儿,不,给你说俩。”
“这我乐意”,薛良嘿嘿地笑,他翻起眼睛看着天空的一朵云彩,砸巴着嘴儿,无限向往地说:“阿呆啊,你说……这睡女人倒底是啥滋味儿?我看刘管事一说起行房就眉飞色舞的,我就想不明白,难道睡女人的滋味比吃肥猪肉还香?整不明白啊……”
霸气╉王者独尊
发表于 2011-5-11 05:19:48
第011章 惊变
“女人的滋味啊……”
丁浩喃喃地重复了一句,思绪一下子飘回了他曾经生活了二十多年的那个世界。前世今生,直到现在,他也是有过女人的,他有过一个女人。
第一次有女人,是他大二的时候。大二的时候,该大的地方他已完全长大了,有时瞄瞄自己的小兄弟,他甚至觉得从现在起就停止发育会比较好。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东风”很快就来了。
“东风”叫墨颜,是一个大三的学姐。
两人初次在校园中相遇,是他骑车转过一个甬道的时候,刚刚有两个风风火火骑着车的学生撞在一起,这时,她来了。她骑着一辆26的车子,手扶着车把乱晃,避过倒地的两个人,嘴里咿咿呀呀地叫:“小心呀,小心呀,不要撞上我,千万不要撞上我......”
墨颜的皮肤很白,眼睛细长、不算大,但是总像在笑。最美的是她的嘴,嘴形如菱,唇色艳红,一口细白整齐的牙齿,紧张地央求的时候,显得异常迷人,她的身材也蛮不错。杨得成的眼睛很毒,一眼就扫描出了她所有的优点。
当墨颜后来用这红菱似的小嘴儿,温柔地叼住杨得成的坚挺时,杨得成就会想起她骑着车时细声细气的声音:“小心呀,小心呀,不要撞上我,千万不要撞上我......”
于是他的小腹里就会象一团火在熊熊燃烧,他的臀部就会狠狠地顶上去,可是墨颜只是吮得更紧、抱得更用力,从来不会喊出“小心呀,不要撞上我!”的话。
那天,一边惊慌地喊着不要撞我,一边摇晃着车头,非要和躲闪着她的杨得成来个亲密接触的墨颜还是不负重望地撞上了他,杨得成只有望着她,无奈地苦笑。
两个人就此相识了,或许能够相互喜欢的人,他们的生物电真的非常契合,从杨得成扶着墨颜去医务室,到墨颜学姐骑到他身上如野马般奔腾,前后只有三个月的时间。
学姐那时已不是处女,杨得成......杨得成当然也不会很逊地承认自已是处男,可是他紧张的身子就象一张绷紧了弦的弓,很无耻地向学姐暴露了他的一切。原本准备躺在那儿承受他的****的墨颜,又是兴奋又是喜悦,还有一种母性的爱怜,是不是女人拥有男人的初夜,同样会有很自豪的感觉呢?
于是,杨得成的初夜由看起来柔弱,在床上却无比火爆的学姐完全主导了。为了掩饰那张单人床发出的凄惨的呻吟声,学姐打开了他的电脑,用最大的音量放了一首歌:“……一马奔腾,射雕引弓,天地都在我心中……”
杨得成便怒突双目,气沉丹田,聚力于一点,毫不示弱地对抗着那打夯似的圆臀。梅开二度、疯狂**之后,射雕引弓的墨大小姐终于满足了,杨得成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地叼起学姐为他点起的香烟,突然很郁闷地想:“**,貌似我被她**了”。
不过那滋味是真的很**,当**来临时,天旋地转,整个身子仿佛炸成了亿万万片,然后又慢慢重新合成一个,于是两个人对这种游戏一直乐此不疲。可是人的聚合,就象天上的浮云,你不知道原本远隔天涯的两块浮云什么时候会被风吹到一起,又什么时候会被它分开。
墨颜先他一年踏进了****,在那些以宝马代步、用钞票扇风,体态富裕的象赵公元帅似的大叔们面前,杨得成这类毛头小子立即就从白马王子降格成了白马侍卫。白马再白,也是侍卫。尽管两个人从来没有明确地说过分手,但是不知不觉间,他们就已经从情人重新变成了学姐与学弟的关系……
想起往事,丁浩轻轻地叹了口气,前世里没有多少值得他缅怀的东西,可那毕竟是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再想想眼前,饥渴地盼着能一尝女人滋味的臊猪儿,大概就是明天的他最鲜明的写照了。
丁大小姐说的对,有骨气是好的,可是人若一无所长,却还一身傲骨,那就是不识时务。一个男人,要是没本事,连自尊都不配有,那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想到这里,丁浩忽然一跃而起,站在高高的稻草堆上,叉着腰越过重重屋脊眺望远方,看了许久,他的心中油然升起一股“一马奔腾,射雕引弓,天地都在我心中”的豪情,他忽然回头,很认真地问道:“猪儿,你说……,假如我要是离开丁家大院,能干点什么有出息的营生?”
“嗯……”臊猪儿托着下巴仔细想了半天,忽地眉开眼笑:“我想到了,凭你耍那根丈八马鞭的高明功夫,你要是离开了丁家,嗯……说不定能在叶家车行里谋个车夫或者骡夫的活儿。”
丁浩一窒,没好气地道:“那要是不做车夫、骡夫,我还能干点啥?”
臊猪儿又认真地想了半天:“不做车夫骡夫呀,那……你要是运气好,说不定能在叶家车行做个大掌鞭……”
丁浩张开双臂,往后一仰,“嗵”地一声砸回了稻草坑,呻吟道:“不赶车成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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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三十,晚上,丁家祭祖。
丁家祠堂占地约有10亩,位处丁家大院东面,整座祠堂坐西朝东,祠堂内亭台楼榭,十分幽静。当晚,丁庭训带着续弦周氏、两个妾、两个女儿,长子之妻6氏、以及阖府上下所有执事、家丁、丫环,来到了丁家宗祠。
祠堂大门两侧各耸立着一只一米多高的汉白玉大理石狮子,一进门儿,先是一个高高的四合院儿,天井似的院子,正对着大门有一个五角亭子,亭子的五根柱子、台阶及亭子里的圆桌、石鼓均为汉白玉大理石制成,亭子两侧各有一个由乌龟驮着的一米多宽四五米高的汉白玉大石碑。
四面围墙厚实的青砖一块抵得上四块后世的红砖大。屋顶青色的厚厚瓦片如黑鱼的鳞片在灯光下闪烁着幽幽的光泽,高高翘着的屋檐雕刻着精美花鸟图案,尽显庄严与华美。
一进祠堂,家丁、丫环们便按照吩咐在院子里跪下了,再往前是过厅,两边是一长排房子,过了过厅,又是一个院落,这是丁府执事、佃户头儿、长工头儿跪祭的地方。
再往前,第三进院落,就是供奉丁氏祖先的大殿,大殿青瓦屋顶,屋脊两侧安有砖雕龙头,滴水瓦上均刻有寿字,三级汉白玉大理石的台阶,台阶上早铺了厚厚的蒲团的,女人不能进祠堂,周氏夫人带着两女一媳两妾,就在殿门口儿跪着。带病祭祖的丁庭训独自一人慢慢地踱进了供奉祖先灵位的祠堂。
丁浩别别扭扭地跪在奴仆丛里,像看大戏似的看着丁府隆重地祭祀大礼,心中暗自庆幸,幸亏老娘提醒,让自己在棉裤里绑了厚厚的垫子,要不然看那丁老爷慢吞吞的样子,等他祭完了祖,自己就算不得风湿,这膝盖也得跪青了。
丁浩毫无恭敬之意地抬起头,四下打量着。祠堂里的建筑比普通居住的房子举架要高的多,那些房子都有五六米高,就是那个五角亭子都有四五米高,一个个巨大的木柱子支撑着亭檐,亭顶的横梁也是一根根偌大的树木,真不知丁家用了多少棵百年大树、多少块汉白玉的巨石和青砖才盖成了这座祠堂。
“丁家还真舍得花钱,光是盖这亭子的钱,要让‘我’这个私生子儿活的体面些,怕也足够了吧”,丁浩看着那个亭子,嘴角露出一丝冷诮的笑意。他挪动了一下身子,正想往前移动一点,躲到石龟下背风的地方去,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大喊,在静谧庄严的祠堂里显得异常刺耳:“东家,东家,大事不好啦,大事不好了啊!”
跪在二进院落里的外院管事柳十一听到动静,生怕惊动了正在祠堂里祭祖的老爷,他爬起来一溜烟儿跑了过来,猫着腰往台阶上一站,压着嗓子气急败坏地叫:“你个混帐东西,大过年的你也不会说句人话,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不能等老爷祭完了祖先再悄悄地说?”
丁浩扭头看去,借着大门两边各十二只的连环灯笼,清楚地看到一个大汉一脚跨在门槛里,一脚跨在门槛外,手扶着大门正在呼呼地喘气。他头戴狗皮帽身穿羊皮袄,两条棉裤腿都打了走远路的绑腿,满面焦灼地叫:“等……等不了啦,出了大事啦,快告诉东家,粮车被劫,大少爷身受重伤,大少爷要小的快马加鞭赶回来,叫东家及早应变。”
“轰”地一下,这消息把满院子的人都惊呆了,丁家大少爷身受重伤或许和他们干系不大,可粮车被劫,这却是人人惊慌,这是毁家灭族的大祸事啊。
丁家向军方售卖了十多年的粮食了,守边的大军就是丁家的财神和权势的来源,可这却是一柄双刃剑,有多大的利润,就有多大的风险,一旦军粮接济不上,那就是天大的罪过,万一引起军队哗变,更是抄家灭九族的大罪。如今正是寒冬腊月,听说北方鞑子“打草谷”,正在袭扰边境,这要是边军因为没军粮吃了败仗,丁家如何扛得起来?
柳十一听了这消息脚下一滑,几乎从台阶上跌下来,他一个屁都不放,掉头就往里跑,狼奔豕突,哭天喊地的叫道:“老爷,老爷,大事不好啦!”
霸气╉王者独尊
发表于 2011-5-11 05:20:42
第012章 主动请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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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庭训正焚香祭祖,听了柳十一的哭告,手中的香都几乎掉在地上,他匆匆说完祭词,将一柱高香**香炉,这才强作镇定地走出祠堂,领着一众执事进入了祠堂第二道门过厅两侧目而视的排房里,那是丁氏宗族议论重要大事的地方。
尽管丁庭训一生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可是今天这桩事的凶险实在是太大了,大到可以让偌大的丁家一夜之间从霸州除名。他已经老了,有家有业、有妻有子,肩上的担子越来越重,已经承受不起如此的打击。进了排房,一杯参茶强灌下去,他铁青的脸色才恢复了几分人气儿。
眼见左右执事个个神色慌张,他这个家主断然不能在手下面前也露出软弱形象,丁庭训强捺惊慌,不动声色地唤进那个报讯的汉子,先问起儿子伤势,得知丁承宗只是因为惊马翻车砸断了双腿,并无生命危险,这才转而问起粮车被劫的经过。
此次丁家大少爷丁承宗押运着两百辆粮车运往广原,丁家运粮售粮的生意早已做熟了的,沿途虽也有些山寨强梁,可是这十几年来丁家早就打通了关节,每次送些银子意思意思,那些山寨便也不来打他们的主意。
一方面这是因为丁家多年来广结善缘,另一方面是因为这时节的地主豪绅家的护院家丁,甚至普通仆役,农闲时节都要操练武艺,以充作民壮。两百辆粮车,就得上千号人护送,就算有字号的大山寨也未必能吃得下上千人的民壮队伍。再说丁家运的是军粮,万一惹得官兵来围剿,那更是得不偿失,山贼强盗也是为了求生求财,谁跟自己过不去呀,所以这十几年来,丁家往广原运粮,一直是太太平平,从未出过什么大事。
尽管如此,丁承宗仍事先匡算了路程,又提前十多天起行,提前把粮运到,本来是万无一失的。丁承宗和其父是一样谨慎的性子,尽管轻车熟路,一路上逢山遇水,打尖吃饭、住宿露营还是提着十二分的小心,并不因这是走熟了的路而疏忽大意。可是谁知道就是这般小心,还是出了岔子。
这一天他们出了深泽镇,继续赶路前行,此时离广原城只剩下一天半的路程了,深泽镇再往西,是方圆几千亩地大小的盐碱地,土层既像黑沙又像塘泥,这样的土壤除了芦苇啥也不长,所以四下异常荒凉。
丁承宗是派了快马在前边探路的,但这也是寻常的安排,这么大一片土地都是荒凉的芦苇地,根本没有人烟的,倒也不虞有什么危险。不想偏偏就在这儿他们遇到了一股劫匪。
劫匪好像早已打探好了他们行经的路径和时间,他们刚刚走到一半的时候,浓烟滚滚而至,竟是有人点燃了芦苇丛,一开始丁承宗还以为是走了野火,只是命人急急趋车前行,头车前行不久就陷进了挖好的沙坑堵塞了道路,这才知道中伏,强盗随后便蜂拥而至。早被烟火熏得目赤泪流,整个车阵又拖成了一字长龙的粮队登时首尾难顾,被匪众切得七零八落。
丁庭训正问着事情经过,6少夫人急急闯了进来,以帕拭泪道:“爹爹,承宗怎么样了?听说他受了重伤,这天寒地冻的,可怎生是好,爹爹,承宗可千万不能出事呀。”
6少夫人叫6湘舞,父亲也是霸州的一个大士绅。今日丁家祭祖,这位大小奶奶打扮得十分得体,珠圆玉润的柔腴身段儿,一件狐领锦绸的棉夹袄,一条八幅湘水裙,不着首饰,秀发鸦黑,那俏脸含悲凝泪,就像一朵冉冉浮于水面的净莲,清纯秀美,惹人怜惜。
丁庭训正是满腹心事,对这个长媳贸然闯入却有些不假辞色,他把眉头一皱,不悦地喝道:“这是宗祠议事要地,你进来做什么,承宗是我儿子,难道我不着紧么?出去候着。”
6湘舞一时情急闯了进来,现在被公公当众呵斥,神色顿时有些难堪,明净如玉的脸蛋上飘起两抹潮红。
“少夫人,你不要着急,老爷召集大家这不是正在商量办法呢么,少夫人请先等等,总会有法子的。”
外院执事柳十一把6湘舞劝出去,返身又道:“老爷,着急也不是办法,这是咱们丁家生死存亡的大关头儿,您得马上拿出个章程来,大家伙儿才好齐心协力挺过这个难关啊。”
丁庭训已经渐渐稳定下来,他沉住气,拿起儿子的信再度看了起来:“父亲,孩儿不肖,军粮被夺,为丁家闯下滔天大祸,百死莫赎。望父亲见信勿以儿为念,速速化解这番泼天祸事为要。
儿此番军粮被夺,颇有一些蹊跷。儿自霸州运粮至广原,官路山路、大路小路,交叉替换,可行路线甚多,随时而定,令人难以预测,而盗贼竟预知路线、时间,设下埋伏,恐我随行之人中必有奸细内应。儿所率民壮亦多骁勇,贼虽以有备算无备,仍伤亡颇重。贼首被儿一箭射中左目,大忿之下,纵火焚粮,儿所乘骡车受惊,驰入荒野翻覆,砸断儿的双腿,儿返程缓慢,故遣心腹快马赶回,父亲务必不惜一切再运军粮于广原。若军粮迟迟不至,大祸将临于丁家矣……”
字迹有些潦草,可是儿子惊变之余,又身受重伤,还能想得如此缜密,真没辜负自己这么多年的调教,想到这里,丁庭训心里又感到一丝宽慰。
“东家……,您倒是拿个主意出来啊。”长工头儿李守银也焦灼地说道。长工头儿、佃户头儿,也都是丁府相当于执事一类的人物。丁家佃田种地,并不需要东家自己去地头儿监督,这些长工头儿、佃户头儿手下都有一帮子人,把那些民户管理的服服贴贴的,因此这些执事们颇受东家青睐,丁家吃肉,他们喝汤,如今在当地也都是有头有脸的小地主一类人家。他们的命运与丁家休戚相关,眼见丁家危在旦夕,他们如何不急?
丁庭训长长地吸了口气,慢慢抬起头来,一字一句地吩咐道:“刘鸣,你连夜盘点我丁家所有存粮,留下种子,余者尽皆装袋起运,送往广原。不过光是我丁家现有存粮恐怕还是不够的,你盘点之后立即连夜进城,今天是大年夜,霸州没有宵禁,你进城后立即把各家米店的粮食尽皆买下运回,咱们自己铺子准备出售的粮食也全调回来。”
“是!”刘鸣站起,连忙应了一声。
“柳十一,你连夜把咱们丁家,还有各处下庄、别庄,能用的车马驴骡全部调来,再去城里,把各家车行、脚行的车子尽数租下,马上给我送回来。”
“是!”
“陈锋,杨夜、李守银……”丁庭训脸上的神情缓和了些,向这几个长工头儿和佃户头儿拱了拱手:“几位,丁家如今是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丁某有一件大事拜托几位,还请几位马上发动人手,帮老夫把十里八乡的丁壮都给雇聘来,大过年的劳动大家长途跋涉,丁某不会亏待了他们,一天工当三天工,事成之后还有酬谢。”
“东家,您客气,小的一定竭尽所能,与丁府共赴难关。”陈锋、杨夜等人连忙起身拱手。
丁庭训点点头,脸上涌起一片病态的潮红,他握紧双拳,抿着唇角道:“这世上,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这一回……老夫亲自出马,一定要把粮食运到广原。”
“东家,你这身子骨,不行啊……”
“老爷,这差使就交给我吧,您不能去啊……”
一众执事正纷纷阻止,门口一个女人的声音道:“爹,让我去吧!”众人闻声回头,只见丁大小姐正亭亭立在门口。
“你,一个女孩儿家,凑什么热闹!”丁庭训狠狠地呵斥了一句,丁玉落柳眉一挑,不服地道:“我也是丁家的人,为什么不行?我骑得了马、射得了箭,广原、太原、平原,边关三大城我都是去过的,这种时候我不去谁去?”
“你是个女人,不成!”丁庭训断然拒绝。
次日一早,丁庭训躺在炕上,头上覆着一方湿巾,反复叮嘱道:“……,总之,这次逃回来的民壮,内中必有奸细,所以一个也不能用。以咱们丁家的财务,本来就是再丢两百车粮食也垮不了的,可这是军粮啊,一旦误了大事,丁家上下就是个满门抄斩、女眷为奴的悲惨结局。玉落,爹如今只有把丁家托附给你了,你无论如何都要把军粮平平安安地送到广原,也许时间上来不及了,不过迟缓几天,以咱丁家和广原军合作这么多年的交情,或许还不要紧,可要是耽搁久了……”
丁庭训说到这儿一阵咳嗽,丁玉落连忙抚着他的背安慰道:“爹,你放心吧,女儿就算豁出命来,也要把军粮运到。”
原本还执意不肯让女儿代表丁家押运军粮的丁庭训,在连番打击之下,终于病倒在床起不了身,无耐之下,他也只能把这件大事交给如今唯一能代表丁家的大女儿了。他一阵咳喘,才道:“去,去吧,丁家上下,你想用什么人就用什么人,随身再带上十万两银票,两千两碎银,银子做为路上打赏之用,银票……待粮食送到,用来疏通关节吧,咳咳咳……”
今年这桩买卖是赔定了,他知道这第二批军粮很可能要延误几天才能送到,为了保住自己独售军粮的特权,不惜拿出十万两白银让女儿去疏通关系。只要保住自己的经营特权,损失很快就能回来,可是……就算用银子疏通关节,这耽搁的时间也不能太久,否则谁敢收他的银子、谁敢替他遮掩?
“苍天保佑啊,早听说广原将军程世雄骁勇善战,深谙兵法,但愿他不要吃个败仗,不然……不然这兵败的罪名怕是要我丁家来承担了……”女儿已经出去了,放心不下的丁庭训躺在炕上,一颗心却像泼了沸油似的,疼得他喘不上气来。
大年初一,村落里劈劈啪啪的鞭炮声响起,那是各家各户一大早的开始下锅煮饺子了。往年一放鞭炮至少得放半个时辰的丁家,现在却没有一点过年的动静。大批临时招募来的民壮聚集在丁家大院里,各种款式、各种骡马拉着的车,一辆辆驶进院子,像蚂蚁般往来的家仆民壮匆匆把一袋袋粮食装上车,用油毡布捆好,然后再把它们驶出去。
日上三竿,最后一辆车子也装满粮食,慢慢地驶出了丁家大院儿,刚刚搬运完粮食的丁浩无所事事地站在一边,好奇地打量着那些拿着梭枪、猎弓的民壮。
如果要正式征调民壮,那得要知府大人下令,推官大人颁发火签才行,不过这些民壮本来就是农民,农闲季节打点短工补贴家用也是常理,至于他们打短工为什么还带着兵器,以丁家和霸州知府的关系,只要他们不闹出乱子来,还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丁浩正站在大院里看着,一个劲装汉子忽然脚步腾腾地从他身边掠了过去,这人头戴一顶遮耳羊绒帽儿,穿着一套灰棉布的骑装,上身套一件羊毛坎肩,肩后背一口剑,杏黄剑穗儿迎风直抖。看他背影,腰板儿扎得板整,棉裤腿儿打着倒卷千层浪的绑腿,手腕上也缠着硝制的极柔软的羊皮套袖,脚下一双扣虎爪头的抓地靴,身材不是很高,却透着一股子飒爽劲儿,正是标准的北方冬季远途打扮。
“大家伙儿都准备好了么?好,咱们出发!”
那人一说话丁浩便是一愣口音,竟是个女娃儿?这时那人伸手扳鞍,腾身一跃,便俐落地上了马背模样,长睫毛、大眼睛,翘挺的鼻子,秀气的小嘴儿,世上哪有这样俊俏的小伙子,分明就是个易钗而弁的大姑娘。
“大小姐?”丁浩的目光攸地一闪,心中忽地闪过一个念头:“不走出去,我就永远没有出头之日。走出去,就看我的造化啦!眼下丁家大难,正是一个机会,我为什么不去闯一闯?”
“猪儿,咱们也去。”
“啊?咱们,咱们行吗?这辈子咱们俩都没到过离开家门十里的地方啊。”
“你可以说到现在为止咱没出过远门儿,可不用说定了是一辈子,今天,咱们就去千里之外的地方!”眼见丁玉落纵马欲走,丁浩突然闪身跃了出去。
丁玉落心急如焚,一磕马腹就要驰出中庭,一旁忽地闪出一个人来,拦在马前高声叫道:“大小姐!”
丁玉落急急一勒缰绳,健马长嘶一声人立而起,丁玉落稳稳地坐在马背上,一双俊眼向前一睃,只见丁浩站在马前,高声说道:“大小姐,阿呆和猪儿愿随大小姐同往。”
“你们?”丁玉落扯着马缰绕着他打了个转儿,问道:“说说,你们能做什么?”
丁浩瞄了臊猪儿一眼,大声答道:“我们驱马驾车的功夫还过得去,做个掌鞭,随大小姐送粮。”
丁玉落把眉尖一挑,干脆地道:“成,随我来吧!”说完一抖马缰疾驰而去。
丁浩精神一振,连忙一扯薛良,追着丁玉落的身影走了出去。
霸气╉王者独尊
发表于 2011-5-11 05:23:18
第013章 清水镇
南船北马,北方运输自然以车马为主。其实牛车的载重量更大,但是速度太慢,因此长途运输少有用牛车的。大宋产马地区不多,马匹军用尚且严重不足,民间也没有那么多的马匹,因此长途贩运多以骡子和驴为主要运输畜力。
丁家仓促之间要凑齐两百车米粮、两百辆车子和拉脚的骡马,以及上千号押运的民壮,居然硬是被他们一夜之间便办到了,仅此一举,足可以看出丁家在霸州的人脉和势力有多么庞大。
不过仓促间凑出来的车子固然是什么型号、原本做什么用处的车都有,骡马也是什么样的都有,臊猪儿薛良运气不好,赶着一辆驴拉着的挂角车,偏那车还是装过大粪的,虽说冲刷的很干净,难免还是有点异味,弄得他坐在车辕上,用遮口巾裹着面,还把脸揪的跟包子似的。
尤其是见到丁浩赶着一挂由两匹毛发油光锃亮的大骡子拉着的大车,风风光光的走在前面,有时候丁大小姐还从马上下来,到他车上去坐一会儿,臊猪儿就不免暗自感慨:“这世上的人大多都是以貌取人,丁大小姐也不能免俗啊。其实……俺的车把式比阿呆老到哇,大小姐咋就不上俺的的车捏?”
丁浩是丁家的人,这是不争的事实,丁家许多下人都知道,尽管他们在丁老爷面前讳莫如深。丁玉落自然也觉得这个与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男人比起其他人来要亲近得多,尤其是这种家族生死存亡的时候,谁只是纯粹利益的结合,远近亲疏一目了然。
就像柳十一的远房侄子,因为柳十一的关系也在丁家当差,平常堂叔家里有点大事小情,他都不遗余力的去帮忙,逢年过节时去送礼探望的次数比他的亲儿子还殷勤。柳十一两相比较,总觉得自己那懒儿子没出息,对我也不够亲热,于是不免大发牢骚。
他的婆娘便用擀面杖指着他鼻子便是一通臭骂:“你这个瞎了眼的老东西,你那远房侄儿孝敬你,是觉得你对他有用,你以为人家真是把你当爹孝顺了?可你儿子不同,别看自打成了亲,还不及你那侄儿上门勤快,可你现在当着外院管事,他是你儿子;你不当外院管事,他还是你儿子;只要你是他爹,他就不能不管你,你那八杆子打不着的侄儿成么?”于是柳十一就屁也不放一个了。
丁玉落也是如此,累了、倦了、心力憔悴的时候,她不想在外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软弱,可是又不能不歇歇,唯一能让她不做掩饰的放松下来的地方,就是丁浩驾的那挂大车了。
丁玉落骑在马上时,就像一个英气勃勃的男人,她乘着骏马,绕着整个车队不停地打转,鼓舞士气、处理一些因仓促上路准备不周的问题、安排探马不断探查前方道路,随时与柳十一、陈锋、杨夜三个管事商量修订行进路线,好像精力充沛的永远都使不完似的。
可她下了马坐在丁浩那辆马车上时,却疲惫的连手指头都不想抬一下。也只有坐在她身边的丁浩,才能看到她眼底深处的惶急和焦灼,还有疲惫不堪的模样。丁浩在停车休息的时候把粮垛子挪动了一下,堆出一个半人深的能让人倚靠的地方,既挡风又容易休息,还不致让人看到倚在那儿的人脸上的疲惫。这些举动虽然细微,丁玉落却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心理上对他也就更亲近了。
此刻,她正坐在丁浩身边时,身子倚在粮米垛子上,两条大腿岔开,懒洋洋地把身子瘫在车板上,就像一个粗俗的汉子,完全看不出一点大家闺秀的模样。如今也只有在丁浩面前,她才能如此放松。
“大小姐,你不要太着急,我听冯大掌鞭说,如果咱们按这个速度赶路,赶到广原时顶多迟三天,幸亏大少爷提前那么久出发,总算给咱们缓出了时间。”
冯大掌鞭是叶家车行听说丁家有难,借给他们的一个车把式。叶家车行是西北地区最大的车行,运人贩货传递书信,什么活计都接。新春佳节,叶家车行大部分的人都放了大假,得过了元宵节才回来,冯大掌鞭没有家人,就住在车行里,走南闯北经验丰富,去广原更是识途老马,所以就被请了来。
丁玉落振作了一下精神,缓缓蜷起自觉姿势有些不雅的双腿,轻轻叹息一声道:“这我知道,我担心的是,那伙贼人会不会卷土重来,继续打咱们的主意。这一路路途遥远,要是出点什么事把行程耽搁久了,那粮食运到了也来不及了。再说,我现在以重赏激励大家轮番休息彻夜赶路,行程虽然快了,可是很难持久的,冯大掌鞭走惯了长途,赶着车都能瞌睡休息,别看他年纪大了,这样的辛苦却是承受得起的,可这些民夫车夫,大多都是临时拼凑来的,再走两天就不成了。”
丁浩知道丁玉落说的是实话,这样赶路不止人受不了,牲口更受不了,用不了多久,速度是一定要慢下来的,那样的话,赶到广原的日期就很难确定了,也许晚五天,也许晚八天,甚至十天半个月,一旦边军因为粮食的问题同鞑子作战失利,那丁家的命运可想而知,他们势必要为广原枉死的无数军民抵罪。
丁浩对丁家一点感情都没有,无论是道貌岸然的丁庭训,从未谋面的丁承宗、纨绔浪荡的丁承业,也许只有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彼此关系还算温和。可是他现在的命运还是跟丁家密切相关的,他在心里已经渐渐接受的母亲杨氏就在丁家,那是一段割舍不下的亲情,一旦丁家没落,做为签了卖身契的杨氏又该何去何从?在这个世上毫无根基、甚至除了臊猪儿薛良完全谈不上一点****关系的他,又该何去何从?
白手起家,绝不是红口白牙地说说就办得到的。现代****重视人际关系,古代世界更加重视人际关系。没有****关系,不熟悉这个世界的风土人情,那将一事无成。
过年的时候,丁家备了大量的礼单,官吏孔目,就连镇上的税丁、差役都有份。丁浩看了触动了心事,想想自己身材相貌也还过得去,虽说这繁体字不怎么会写,可是大部分还算认得,要算也只能算个半文盲,要是在官府里谋个差役的差使大概还算够格。
可是一打听才知道,那是想都别想。别看税丁、差役这类人物在戏文里面出现时,都是龙套的不能再龙套的小人物,但是搁在现实生活里那就是古代的公务员。大宋国的公务员待遇是相当不错的,绝对比一千多年后的公务员还要难考,他就算祖宗八辈身家清白,也未必有那个门路和机会,更不要说他如今的身份了。
甚至比税丁差役还要龙套的店小二他都干不了。店小二要一口气能记住七桌客人点的二十八道菜,要用优美动听的各种民谣向厨房报菜名,从厨房里往外端菜时,从肩膀到手指尖上得能摞上十来碟菜,还得一滴菜汤都不溢出来。这样的速记专家、民歌选手兼杂技演员,那是谁都干得了的吗?
所以为了自己暂时还得有个栖身之所,甚或利用丁家来开始自己人生的起步,如今只要有可能,他都得为丁家尽一份绵薄之力。
沉默良久,丁浩才轻轻地道:“大小姐不要想那么多了,心里压太多的心思与事无补,反而弄得自己心力憔悴,尽我们所能吧,我想,那伙强盗不会一直盯着丁家。再说,咱们这一次招集的民壮比上一次还多,听冯大掌鞭说,这十几年来天下太平,人马众多的山寨强梁纵是在这西北地区也不多见,他们真要来了也讨不了好去。大小姐该多想想一旦延误的时日多了,如此向广原方面疏通关节,只要广原的余粮尚够食用,只要广原军不吃败仗,丁家……应该不会有大碍的。”
丁玉落苦笑道:“但愿如此,我现在只是想,爹爹当初不该独占了广原粮米供应的生意,这样利润虽大风险却也太大了,否则咱们肩上的担子也不会这么重。”
她吁了口气,把双腿盘起,睨了丁浩一眼,忽然奇道:“府里都说你这人呆呆的,可是我看你说话行事,实在不像。你……,我记得你从小没离开过丁府吧,倒像是很有些见识的模样。”
丁浩心里一跳,沉默片刻,忽然咧嘴一笑:“呵呵,呆呆的,只是因为我不想说话而已。我的身份,说什么呢,又说给谁听呢?我是没离开过丁家,可是许多人情世故,不是一定要走遍天下才能吃透的。你看,这是一个大天下,丁家就是一个小天下,在丁家大院里,一样尝得到人情世故。”
丁玉落沉默起来,过了半晌,才柔声道:“其实你的事,丁家上下许多人都知道,可是爹爹……还在自欺欺人……。丁府的事,不是**持,不过改变一下你的处境,我还是办得到的。如果……丁家能逃过这一劫,待回到霸州之后,我会想办法帮你谋一份差事,怎么也要比现在强的多。”
丁浩扭头看了她一眼,一绺青丝从她帽沿儿下露出来,在风中轻轻飞起,现出她白皙涓净的额头,她的眸子是清澈的,非常纯净。
丁浩心里漾起一些感动:“大小姐,有件事我一直想不通,种粮,有那么大的利润么,丁家只靠种地,三十年的时间,就成为霸州首屈一指的人家,可是售卖军粮风险太大了,为什么不转做其他行当,比如多开几家米油、绸缎铺子,或者开家酒楼?”
丁玉落道:“那是当然,西北地区家道殷实的大户人家,谁不以土地为主。在中原地区,或许经商财源更广,可是在西北,种地绝对是最赚钱的生意。北方的鞑子年年寇边,西北的游牧民族每逢天灾**,也常常袭扰我们的边界。朝廷在边界地区驻扎了大批的军队,军队驻扎在这儿最大的消耗就是粮食……”
丁玉落大概也想借聊天排解一下自己紧张的心情,耐着性子向丁浩解释起来。
丁浩作为生活在现代交通运输条件下的人,的确是不太理解古代远距离运输的难处的。粮食在中原的时候或许还不太贵,可是从中原运到边界,那就是天文数字了。
打个比方说,如果要出动十万军队,辎重占去三分之一,能够上阵打仗的士兵只有七万人,就要动用三十万民夫运粮。这粮食运到前线去得价值几何?如果用牲畜运,倒是可以运的多些,可是一旦牲口死了,那连它驮的粮食也得一起抛弃。何况许多地方根本不容牲口、车马出入。
然而就近征调那就不同了,如果在西北地区开荒恳粮,就地种植,然后将所产粮食供应军方,那么朝廷所费就将大大减少,所以朝廷是非常鼓励在西北地区开荒种粮的,他们对这些恳荒种粮的大户,低税纳赋、高价收粮,以鼓励他们种植。种地在西北,绝对是有地万顷的大地主家一项滚滚财源。
丁玉落正向丁浩解说着,柳十一骑着一头骡子赶到车前:“大小姐,已经连着赶了两天路了,前面就是清水镇,得让伙计们进去歇一宿,要不然大家都要吃不消了。”
丁玉落点点头,虽然有一身好骑术,可她的身子也快颠散了架,更不要说许多骑着劣马的民壮或者赶着大车的车夫了。尽管她恨不得插翅飞到广原去,也知道无论如何是得让大家歇歇了。
她点点头,吩咐道:“柳管事,你前行一步,把清水镇所有的饭馆子和客栈空余的房间都包下来,咱们这么多人这么多车,恐怕光是客栈是住不下的,天寒地冻的也不能让大家露宿在外,你带些人去访问一番,不管谁家肯腾借屋子的,都比照客栈双倍价钱给付,尽量让大家住的舒坦。”
柳十一听了欣然道:“大小姐真是体恤大家伙儿,小的这就去办,一定让大家吃的痛快、住得舒坦。”说完赶着骡子飞快地跑开了。
清水镇不是很大,不过因为地处西北交通要津,所以倒也颇为繁华。刚刚过完大年,一进镇子,还有满地的碎红,那都是燃过的炮仗碎屑。大过年的,出门在外的旅人极少,所以镇上的客栈饭馆儿大多空着,再加上一些人家借出了空闲的房子,经过一番忙碌,这一行运粮人马倒是都安顿了下来。
冯大掌鞭约五旬的年纪,满脸刀削斧劈的皱纹,两眼有神,落鬓连腮的大胡须已经微微发白,身板却始终挺得笔直,身子骨硬朗的很。他跑长途习惯了,这清水镇也是常来的。进了镇子,他忙前忙后地帮着没有指挥过这么多人马的丁大小姐还有柳执事等人安顿了大家,这才到安排他住宿的长风酒馆进食。
丁浩到了这个时代,才知道自己比古人多学过一点什么公式定理、多知道一点********、经济走向趋势,当他处身于如此卑微时全无什么用处,要想出头就得多吃苦,他是有意识地跟在冯大掌鞭身边,学习一点安身立命的真本事。所以他主动跟在冯大掌鞭身边帮着忙碌,冯大掌鞭很喜欢这个勤快的小伙子,这时丁浩和薛良也已饥肠辘辘了,三人就像老朋友似的说笑着进了酒馆。
三人走进酒馆时,大部分车队的人已经匆匆就食完毕,回房歇息了。一进酒馆,丁浩就注意到饭馆里还有几个人就餐,他们不是自己车队的人。如今还没出正月,出门在外的人可不多,所以丁浩着意地看了几眼。这几个人分成三伙,一个穿着青布棉袍、既不显寒酸,也不显阔绰的青年人满面风尘之色,刚刚在左墙角落座。另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半敞着一件羊皮袄,隐隐露出里边的锦衣,坐在右墙角正在自斟自饮,看他桌上菜色,都是寻常乡间菜肴,不过在这样的小地方倒也算是丰盛了。
另外两人一个中年一个少年,都坐在酒店正中的一张桌前,中年人方面阔目,眉如涂墨,双眼顾盼炯炯有神。冯大掌鞭和丁浩、薛良走进酒馆时,他抬眼上下扫视了他们一番,目光带着审视,颇有些不怒自威的味道,待三人落座,这才收回了目光。坐在他旁边的少年却只埋头吃喝,不管谁人出入,并不抬头去看。
冯大掌鞭三人找了个桌子坐下,位置就在那个刚入店的棉袍青年旁边,只见那青年双手扶桌,正对小二抱怨道:“你这里挂着几十道菜名儿,可我点一样没一样,哪有这样做生意的?”
那小二因为今天生意红火,眉开眼笑地道:“真是对不住啊客官,年节时候来往的客人不多,酒馆里备的菜有限,这不您也瞧见了,今儿又有一支车队经过,这菜料可就不齐了。”
“行了行了,这些菜我也不点了,给我来碗热汤,四个馍,半斤羊肉。”
“呵呵,热汤和馍馍就有,羊肉嘛,没了,厨房还有半个猪肘子,您看……”
那人苦笑摇头:“成成成,有什么上什么吧,只要填饱肚子就成。对了,你说年节时候来往的客人不多,想必有什么人经过,你还记得的?”
“呵呵,镇上可不止咱们长风酒馆一家,要是人家没到我们的酒馆,那可不一定记得。不知客官要问什么人?”
青年道:“若他们来过镇上,就算没住你的店,你也应该看见过的。他们……应该有三四辆大车,都比较豪绰。随行有二三十个侍卫,主人是一男一女,男的有四十上下,姓李,女的才只十五六岁,姓唐,你可见过么?”
冯大掌鞭和丁浩、薛良落坐后,没去听人家说些什么,只是笑道:“看这光景,能吃的都已吃的差不多了,咱们也不用点什么菜了,小二,有什么吃的给咱们爷们端上来。”
冯大掌鞭说完,从袍下摸出一个紫红色的葫芦来,又道:“再把酒给我灌一葫芦,要好的,若是酸的或是掺了水,爷们可不饶你。”
这时那个内着锦衣、外罩羊皮袄的清秀男子站起身来,把皮袄紧了一紧,从袖中摸出一串铜钱,叮叮当当地摞在桌上,他仿佛只是随手一撒,可那金灿灿的铜钱却摞成了一根立柱,看起来端地潇洒:“掌柜的,三十五文饭菜,都给你摞这儿了。吃饱喝得,我也得歇着了,一会儿,叫小二给我房里送盆热水来。”
“晓得了,客官您请回房歇着,水正在伙房烧着,一会开了锅就给您送去。”
那人呵呵一笑,离开座位从丁浩他们身边施施然地走了过去。丁浩抬头瞧了他一眼,心道:“这人长得倒是眉清目秀的,就是一对天生的桃花眼,长在男人脸上,水汪汪的,总叫人觉得别扭……”
霸气╉王者独尊
发表于 2011-5-11 05:23:48
第013章 清水镇
南船北马,北方运输自然以车马为主。其实牛车的载重量更大,但是速度太慢,因此长途运输少有用牛车的。大宋产马地区不多,马匹军用尚且严重不足,民间也没有那么多的马匹,因此长途贩运多以骡子和驴为主要运输畜力。
丁家仓促之间要凑齐两百车米粮、两百辆车子和拉脚的骡马,以及上千号押运的民壮,居然硬是被他们一夜之间便办到了,仅此一举,足可以看出丁家在霸州的人脉和势力有多么庞大。
不过仓促间凑出来的车子固然是什么型号、原本做什么用处的车都有,骡马也是什么样的都有,臊猪儿薛良运气不好,赶着一辆驴拉着的挂角车,偏那车还是装过大粪的,虽说冲刷的很干净,难免还是有点异味,弄得他坐在车辕上,用遮口巾裹着面,还把脸揪的跟包子似的。
尤其是见到丁浩赶着一挂由两匹毛发油光锃亮的大骡子拉着的大车,风风光光的走在前面,有时候丁大小姐还从马上下来,到他车上去坐一会儿,臊猪儿就不免暗自感慨:“这世上的人大多都是以貌取人,丁大小姐也不能免俗啊。其实……俺的车把式比阿呆老到哇,大小姐咋就不上俺的的车捏?”
丁浩是丁家的人,这是不争的事实,丁家许多下人都知道,尽管他们在丁老爷面前讳莫如深。丁玉落自然也觉得这个与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男人比起其他人来要亲近得多,尤其是这种家族生死存亡的时候,谁只是纯粹利益的结合,远近亲疏一目了然。
就像柳十一的远房侄子,因为柳十一的关系也在丁家当差,平常堂叔家里有点大事小情,他都不遗余力的去帮忙,逢年过节时去送礼探望的次数比他的亲儿子还殷勤。柳十一两相比较,总觉得自己那懒儿子没出息,对我也不够亲热,于是不免大发牢骚。
他的婆娘便用擀面杖指着他鼻子便是一通臭骂:“你这个瞎了眼的老东西,你那远房侄儿孝敬你,是觉得你对他有用,你以为人家真是把你当爹孝顺了?可你儿子不同,别看自打成了亲,还不及你那侄儿上门勤快,可你现在当着外院管事,他是你儿子;你不当外院管事,他还是你儿子;只要你是他爹,他就不能不管你,你那八杆子打不着的侄儿成么?”于是柳十一就屁也不放一个了。
丁玉落也是如此,累了、倦了、心力憔悴的时候,她不想在外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软弱,可是又不能不歇歇,唯一能让她不做掩饰的放松下来的地方,就是丁浩驾的那挂大车了。
丁玉落骑在马上时,就像一个英气勃勃的男人,她乘着骏马,绕着整个车队不停地打转,鼓舞士气、处理一些因仓促上路准备不周的问题、安排探马不断探查前方道路,随时与柳十一、陈锋、杨夜三个管事商量修订行进路线,好像精力充沛的永远都使不完似的。
可她下了马坐在丁浩那辆马车上时,却疲惫的连手指头都不想抬一下。也只有坐在她身边的丁浩,才能看到她眼底深处的惶急和焦灼,还有疲惫不堪的模样。丁浩在停车休息的时候把粮垛子挪动了一下,堆出一个半人深的能让人倚靠的地方,既挡风又容易休息,还不致让人看到倚在那儿的人脸上的疲惫。这些举动虽然细微,丁玉落却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心理上对他也就更亲近了。
此刻,她正坐在丁浩身边时,身子倚在粮米垛子上,两条大腿岔开,懒洋洋地把身子瘫在车板上,就像一个粗俗的汉子,完全看不出一点大家闺秀的模样。如今也只有在丁浩面前,她才能如此放松。
“大小姐,你不要太着急,我听冯大掌鞭说,如果咱们按这个速度赶路,赶到广原时顶多迟三天,幸亏大少爷提前那么久出发,总算给咱们缓出了时间。”
冯大掌鞭是叶家车行听说丁家有难,借给他们的一个车把式。叶家车行是西北地区最大的车行,运人贩货传递书信,什么活计都接。新春佳节,叶家车行大部分的人都放了大假,得过了元宵节才回来,冯大掌鞭没有家人,就住在车行里,走南闯北经验丰富,去广原更是识途老马,所以就被请了来。
丁玉落振作了一下精神,缓缓蜷起自觉姿势有些不雅的双腿,轻轻叹息一声道:“这我知道,我担心的是,那伙贼人会不会卷土重来,继续打咱们的主意。这一路路途遥远,要是出点什么事把行程耽搁久了,那粮食运到了也来不及了。再说,我现在以重赏激励大家轮番休息彻夜赶路,行程虽然快了,可是很难持久的,冯大掌鞭走惯了长途,赶着车都能瞌睡休息,别看他年纪大了,这样的辛苦却是承受得起的,可这些民夫车夫,大多都是临时拼凑来的,再走两天就不成了。”
丁浩知道丁玉落说的是实话,这样赶路不止人受不了,牲口更受不了,用不了多久,速度是一定要慢下来的,那样的话,赶到广原的日期就很难确定了,也许晚五天,也许晚八天,甚至十天半个月,一旦边军因为粮食的问题同鞑子作战失利,那丁家的命运可想而知,他们势必要为广原枉死的无数军民抵罪。
丁浩对丁家一点感情都没有,无论是道貌岸然的丁庭训,从未谋面的丁承宗、纨绔浪荡的丁承业,也许只有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彼此关系还算温和。可是他现在的命运还是跟丁家密切相关的,他在心里已经渐渐接受的母亲杨氏就在丁家,那是一段割舍不下的亲情,一旦丁家没落,做为签了卖身契的杨氏又该何去何从?在这个世上毫无根基、甚至除了臊猪儿薛良完全谈不上一点****关系的他,又该何去何从?
白手起家,绝不是红口白牙地说说就办得到的。现代****重视人际关系,古代世界更加重视人际关系。没有****关系,不熟悉这个世界的风土人情,那将一事无成。
过年的时候,丁家备了大量的礼单,官吏孔目,就连镇上的税丁、差役都有份。丁浩看了触动了心事,想想自己身材相貌也还过得去,虽说这繁体字不怎么会写,可是大部分还算认得,要算也只能算个半文盲,要是在官府里谋个差役的差使大概还算够格。
可是一打听才知道,那是想都别想。别看税丁、差役这类人物在戏文里面出现时,都是龙套的不能再龙套的小人物,但是搁在现实生活里那就是古代的公务员。大宋国的公务员待遇是相当不错的,绝对比一千多年后的公务员还要难考,他就算祖宗八辈身家清白,也未必有那个门路和机会,更不要说他如今的身份了。
甚至比税丁差役还要龙套的店小二他都干不了。店小二要一口气能记住七桌客人点的二十八道菜,要用优美动听的各种民谣向厨房报菜名,从厨房里往外端菜时,从肩膀到手指尖上得能摞上十来碟菜,还得一滴菜汤都不溢出来。这样的速记专家、民歌选手兼杂技演员,那是谁都干得了的吗?
所以为了自己暂时还得有个栖身之所,甚或利用丁家来开始自己人生的起步,如今只要有可能,他都得为丁家尽一份绵薄之力。
沉默良久,丁浩才轻轻地道:“大小姐不要想那么多了,心里压太多的心思与事无补,反而弄得自己心力憔悴,尽我们所能吧,我想,那伙强盗不会一直盯着丁家。再说,咱们这一次招集的民壮比上一次还多,听冯大掌鞭说,这十几年来天下太平,人马众多的山寨强梁纵是在这西北地区也不多见,他们真要来了也讨不了好去。大小姐该多想想一旦延误的时日多了,如此向广原方面疏通关节,只要广原的余粮尚够食用,只要广原军不吃败仗,丁家……应该不会有大碍的。”
丁玉落苦笑道:“但愿如此,我现在只是想,爹爹当初不该独占了广原粮米供应的生意,这样利润虽大风险却也太大了,否则咱们肩上的担子也不会这么重。”
她吁了口气,把双腿盘起,睨了丁浩一眼,忽然奇道:“府里都说你这人呆呆的,可是我看你说话行事,实在不像。你……,我记得你从小没离开过丁府吧,倒像是很有些见识的模样。”
丁浩心里一跳,沉默片刻,忽然咧嘴一笑:“呵呵,呆呆的,只是因为我不想说话而已。我的身份,说什么呢,又说给谁听呢?我是没离开过丁家,可是许多人情世故,不是一定要走遍天下才能吃透的。你看,这是一个大天下,丁家就是一个小天下,在丁家大院里,一样尝得到人情世故。”
丁玉落沉默起来,过了半晌,才柔声道:“其实你的事,丁家上下许多人都知道,可是爹爹……还在自欺欺人……。丁府的事,不是**持,不过改变一下你的处境,我还是办得到的。如果……丁家能逃过这一劫,待回到霸州之后,我会想办法帮你谋一份差事,怎么也要比现在强的多。”
丁浩扭头看了她一眼,一绺青丝从她帽沿儿下露出来,在风中轻轻飞起,现出她白皙涓净的额头,她的眸子是清澈的,非常纯净。
丁浩心里漾起一些感动:“大小姐,有件事我一直想不通,种粮,有那么大的利润么,丁家只靠种地,三十年的时间,就成为霸州首屈一指的人家,可是售卖军粮风险太大了,为什么不转做其他行当,比如多开几家米油、绸缎铺子,或者开家酒楼?”
丁玉落道:“那是当然,西北地区家道殷实的大户人家,谁不以土地为主。在中原地区,或许经商财源更广,可是在西北,种地绝对是最赚钱的生意。北方的鞑子年年寇边,西北的游牧民族每逢天灾**,也常常袭扰我们的边界。朝廷在边界地区驻扎了大批的军队,军队驻扎在这儿最大的消耗就是粮食……”
丁玉落大概也想借聊天排解一下自己紧张的心情,耐着性子向丁浩解释起来。
丁浩作为生活在现代交通运输条件下的人,的确是不太理解古代远距离运输的难处的。粮食在中原的时候或许还不太贵,可是从中原运到边界,那就是天文数字了。
打个比方说,如果要出动十万军队,辎重占去三分之一,能够上阵打仗的士兵只有七万人,就要动用三十万民夫运粮。这粮食运到前线去得价值几何?如果用牲畜运,倒是可以运的多些,可是一旦牲口死了,那连它驮的粮食也得一起抛弃。何况许多地方根本不容牲口、车马出入。
然而就近征调那就不同了,如果在西北地区开荒恳粮,就地种植,然后将所产粮食供应军方,那么朝廷所费就将大大减少,所以朝廷是非常鼓励在西北地区开荒种粮的,他们对这些恳荒种粮的大户,低税纳赋、高价收粮,以鼓励他们种植。种地在西北,绝对是有地万顷的大地主家一项滚滚财源。
丁玉落正向丁浩解说着,柳十一骑着一头骡子赶到车前:“大小姐,已经连着赶了两天路了,前面就是清水镇,得让伙计们进去歇一宿,要不然大家都要吃不消了。”
丁玉落点点头,虽然有一身好骑术,可她的身子也快颠散了架,更不要说许多骑着劣马的民壮或者赶着大车的车夫了。尽管她恨不得插翅飞到广原去,也知道无论如何是得让大家歇歇了。
她点点头,吩咐道:“柳管事,你前行一步,把清水镇所有的饭馆子和客栈空余的房间都包下来,咱们这么多人这么多车,恐怕光是客栈是住不下的,天寒地冻的也不能让大家露宿在外,你带些人去访问一番,不管谁家肯腾借屋子的,都比照客栈双倍价钱给付,尽量让大家住的舒坦。”
柳十一听了欣然道:“大小姐真是体恤大家伙儿,小的这就去办,一定让大家吃的痛快、住得舒坦。”说完赶着骡子飞快地跑开了。
清水镇不是很大,不过因为地处西北交通要津,所以倒也颇为繁华。刚刚过完大年,一进镇子,还有满地的碎红,那都是燃过的炮仗碎屑。大过年的,出门在外的旅人极少,所以镇上的客栈饭馆儿大多空着,再加上一些人家借出了空闲的房子,经过一番忙碌,这一行运粮人马倒是都安顿了下来。
冯大掌鞭约五旬的年纪,满脸刀削斧劈的皱纹,两眼有神,落鬓连腮的大胡须已经微微发白,身板却始终挺得笔直,身子骨硬朗的很。他跑长途习惯了,这清水镇也是常来的。进了镇子,他忙前忙后地帮着没有指挥过这么多人马的丁大小姐还有柳执事等人安顿了大家,这才到安排他住宿的长风酒馆进食。
丁浩到了这个时代,才知道自己比古人多学过一点什么公式定理、多知道一点********、经济走向趋势,当他处身于如此卑微时全无什么用处,要想出头就得多吃苦,他是有意识地跟在冯大掌鞭身边,学习一点安身立命的真本事。所以他主动跟在冯大掌鞭身边帮着忙碌,冯大掌鞭很喜欢这个勤快的小伙子,这时丁浩和薛良也已饥肠辘辘了,三人就像老朋友似的说笑着进了酒馆。
三人走进酒馆时,大部分车队的人已经匆匆就食完毕,回房歇息了。一进酒馆,丁浩就注意到饭馆里还有几个人就餐,他们不是自己车队的人。如今还没出正月,出门在外的人可不多,所以丁浩着意地看了几眼。这几个人分成三伙,一个穿着青布棉袍、既不显寒酸,也不显阔绰的青年人满面风尘之色,刚刚在左墙角落座。另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半敞着一件羊皮袄,隐隐露出里边的锦衣,坐在右墙角正在自斟自饮,看他桌上菜色,都是寻常乡间菜肴,不过在这样的小地方倒也算是丰盛了。
另外两人一个中年一个少年,都坐在酒店正中的一张桌前,中年人方面阔目,眉如涂墨,双眼顾盼炯炯有神。冯大掌鞭和丁浩、薛良走进酒馆时,他抬眼上下扫视了他们一番,目光带着审视,颇有些不怒自威的味道,待三人落座,这才收回了目光。坐在他旁边的少年却只埋头吃喝,不管谁人出入,并不抬头去看。
冯大掌鞭三人找了个桌子坐下,位置就在那个刚入店的棉袍青年旁边,只见那青年双手扶桌,正对小二抱怨道:“你这里挂着几十道菜名儿,可我点一样没一样,哪有这样做生意的?”
那小二因为今天生意红火,眉开眼笑地道:“真是对不住啊客官,年节时候来往的客人不多,酒馆里备的菜有限,这不您也瞧见了,今儿又有一支车队经过,这菜料可就不齐了。”
“行了行了,这些菜我也不点了,给我来碗热汤,四个馍,半斤羊肉。”
“呵呵,热汤和馍馍就有,羊肉嘛,没了,厨房还有半个猪肘子,您看……”
那人苦笑摇头:“成成成,有什么上什么吧,只要填饱肚子就成。对了,你说年节时候来往的客人不多,想必有什么人经过,你还记得的?”
“呵呵,镇上可不止咱们长风酒馆一家,要是人家没到我们的酒馆,那可不一定记得。不知客官要问什么人?”
青年道:“若他们来过镇上,就算没住你的店,你也应该看见过的。他们……应该有三四辆大车,都比较豪绰。随行有二三十个侍卫,主人是一男一女,男的有四十上下,姓李,女的才只十五六岁,姓唐,你可见过么?”
冯大掌鞭和丁浩、薛良落坐后,没去听人家说些什么,只是笑道:“看这光景,能吃的都已吃的差不多了,咱们也不用点什么菜了,小二,有什么吃的给咱们爷们端上来。”
冯大掌鞭说完,从袍下摸出一个紫红色的葫芦来,又道:“再把酒给我灌一葫芦,要好的,若是酸的或是掺了水,爷们可不饶你。”
这时那个内着锦衣、外罩羊皮袄的清秀男子站起身来,把皮袄紧了一紧,从袖中摸出一串铜钱,叮叮当当地摞在桌上,他仿佛只是随手一撒,可那金灿灿的铜钱却摞成了一根立柱,看起来端地潇洒:“掌柜的,三十五文饭菜,都给你摞这儿了。吃饱喝得,我也得歇着了,一会儿,叫小二给我房里送盆热水来。”
“晓得了,客官您请回房歇着,水正在伙房烧着,一会开了锅就给您送去。”
那人呵呵一笑,离开座位从丁浩他们身边施施然地走了过去。丁浩抬头瞧了他一眼,心道:“这人长得倒是眉清目秀的,就是一对天生的桃花眼,长在男人脸上,水汪汪的,总叫人觉得别扭……”
霸气╉王者独尊
发表于 2011-5-11 05:24:05
第014章 一个也不许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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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浩和薛良、冯大掌鞭一个房间,晚上要了热水烫了脚,这才上炕睡觉。今天整个客栈客满,所以火炕烧得实在,酸乏的身子一躺上去,火烘烘的热力熨入骨缝,十分的解乏。可是临到睡觉,丁浩却连哭的心都有了。
原来冯大掌鞭的呼噜打的实在是太响了,其实臊猪儿也打呼,可是跟冯大掌鞭比起来,可真是小巫见大巫了。冯大掌鞭的呼不但打得惊天地而泣鬼神,而且呼噜声像唱歌似的,每声呼噜都不在一个调门上,忽高忽低、忽粗忽细,这一来丁浩本打算等呼噜声听疲了就能入睡的念头也打消了。
明天一早还要赶路,这样瞪着眼扛一宿也不是法儿呀,丁浩发愁的坐了起来。他一动,一旁臊猪儿便悄声道:“咋,你也睡不着?”
丁浩吓了一跳:“你还没睡呢?”
两人静了静,都是“噗哧”一笑,过了一会儿,臊猪儿小声说:“要不我把冯大爷叫起来?让他换个姿势,也许动静能小点儿。”
“别,冯大爷也挺辛苦的,别叫他了。”丁浩说着,悉悉索索地开始穿衣服,臊猪儿悄声问:“你干啥去?”
丁浩道:“这么大动静,我实在是睡不着,我出去转转,看看能不能寻摸个地方睡觉。”
丁浩抱着铺盖卷儿出了屋,炕头上还算热乎,可这一出屋,深更半夜冷气袭人,哪有地方睡觉?丁浩抱着铺盖在小院里转悠了一阵儿,看到从前边饭馆到后边客房中间的过道儿,旁边还有许多条凳儿,丁浩心想:“要不我把凳子拼在一块儿,在这凑合一晚上?不行呀,这要是晚上有人出入,瞅见个人直挺挺的躺在这儿,还不把人家吓着?再说这里太冷,一宿下来就得冻病了。”
万般无奈,丁浩抱着铺盖又往回走,到了廊下一个人影儿攸地钻了出来,两人一打照面,都吓了一跳。借着廊下的红灯笼仔细一看,那人正是吃饭时见过的那个长着一双桃花眼的年青人。
那人道:“嗬,这深更半夜的,你干什么呢,吓我一跳。”
丁浩干笑道:“同屋的伙计呼噜太响,我这不是睡不着么,你这是?”
那人吃吃地笑了:“你这人还挺讲究的,撕开被角弄点棉花塞住耳朵不就成了?出门在外,凑合一宿吧。我嫌屋里大解有味儿,跑出来入厕的,天这儿冷,**都快冻掉了,得赶快回屋暖和暖和,明儿见。”
“明儿见。”两人打完招呼,那人一溜烟的走了,丁浩回到屋里,照着他的法子悄悄撕开被角,扯出两小团棉花往耳朵里一塞,呼噜声果然小了,起码不是那么让人无法忍受了。他赶紧把这法儿告诉臊猪儿,两人勉勉强强,总算是迷糊过去了。
天刚亮,冯大掌鞭就精神抖擞地起来了,还唤起丁浩、薛良,很是关心地问道:“昨夜睡的还成吧?”
两人哈欠连天地爬起来,相视苦笑,口中却道:“还成,炕烧得暖和,挺舒坦的,就是出门在外,睡的……不是太踏实。”
“呵呵,习惯了就好了。这家店主是个厚道人,要不我咋挑了他的店住呢。住的舒坦就好,快起来吧,拾掇拾掇赶快吃饭,咱们还得赶路呢。”
古人洗漱起来比现代还麻烦,因为男人也得梳头束发。这时代已经有肥皂了,是用山羊油和草木灰做成的,清洁效果不错,但是过于粗糙,手感不好,也没有香味,所以普通人家才拿它洗脸,更穷的人家干脆用淘米水。
富裕些的家庭还是用皂角、藻豆,或者肥珠子制成的洗涤用品。肥珠子也是一种植物种子,比皂角、藻豆还肥腻,所以制成膏状后就叫肥皂,与现代所用的肥皂同名。更高级些的肥皂是用豌豆和香草浑合制成的液体,那才是大户人家的清洁用品。
牙刷子也有,据说还是从北边鞑子那里传过来的,不过一到了中原,做的手艺反比鞑子精致。牙刷子的式样和现代的牙刷极为相似,只不过那毛刷不是尼龙的,而是猪鬃。刷牙的牙粉如今也有几十种了,都是各种中草药制成的,各具洁齿、清香、固齿的不同侧重的效果。不过冯大掌鞭、丁浩他们是用不起的,他们都是用牙刷子蘸了青盐沫刷牙。
丁浩正在院子里弯着腰刷牙,丁大小姐一身利落地走了进来,她提着马鞭,还是一身男人打扮,一见丁浩便露出浅浅笑意,说道:“阿呆,冯大掌鞭起了么?”
丁浩连忙漱了漱口,起身道:“起了,我们正准备吃点饭就马上去寻大小姐。”
丁玉落道:“我以前出门,没带过这么多人马,柳执事他们也没多少经历,亏了冯大掌鞭,昨晚我要安顿的事太多,倒把冯老爷子忽略了,这不一早就来见他,一路上,还得老爷子多加指点。”
两人正说着话,一扇房门“哐当”一声开了,一个少年从里边急匆匆地抢了出来,左边脸上还有五道鲜红的指印,张口大叫道:“店家,店家,赶快出来,我家老爷的东西丢了。”
院子里许多人正在洗漱,闻声都向他愕然望去,只见此人穿着小衣,还没穿戴整齐,一脸惊惶神色,随后又有一人从房中踱出,此人方面大耳,眉如重墨,正是昨夜在饭馆中就餐的那个中年人,他的衣衫也没穿整齐,咧着怀,一脸的乌云,好像狂风都吹不散。
店掌柜的闻讯匆匆跑了来,急急问道:“客官,您丢了什么东……”
他还没说完,那少年已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气急败坏地嚷道:“看你这店还算干净,怎么竟有宵小之徒,我家老爷的重要物事不见了,你身为店主,可脱不得干系。”
那店主姓裘,叫裘老实,也确实是个忠厚老实的本份人,一听这话顿时着慌了,赶紧撇清道:“哎哟这位小客官,您可不能乱说话啊。我这小店,小本经营,只是给南来北往的客官有个吃饭睡觉的地儿,您自个儿的东西可得自己个儿看好,这才一宿的功夫你说东西丢了,到底你有啥东西、又丢了啥东西,我这开店的可不知道,也负不起那责任……”
“嘿,你撇的倒干净,没门儿,东西找不回来,你这老东西得去蹲大狱!”
这边正说着,冯大掌鞭从屋里走出来,丁玉落随意地扫了正与店主争执的主仆二人一眼,迎上冯大掌鞭,抱拳道:“冯老爷子,这些日子可辛苦你了。一会儿吃过早饭,还得劳烦老爷子帮着张罗起来,咱们越早上路越好。”
“呵呵,老冯吃的就是这碗饭,谈不上辛苦,东家有吩咐,叫个人来知会一声就成了,怎敢劳动您的大驾,一会儿我就去张罗。”
“站住!”那中年人突然阴恻恻地说话了,看他双目,隐隐泛着红意:“我的东西没有找到之前,哪个敢走?这店里所有人,统统给我留下!”
跟在丁玉落身后的柳执事闻言冷笑道:“你丢了东西,干我们屁事?你说不许走就不许走?真是神仙放屁,好大的神气,误了我们家的大事,把你零剐了卖肉,也换不回本钱。”
那中年人愠怒不已,他还未说话,侍候他的小童已迎上前来,指着柳十一喝道:“放肆!你好大的狗胆!我家老爷是临清县尉,走马上任去的,偏在这家贼店里被人摸去了官印,这是何等大事?你的事再重要,大得过我家老爷?官印找回来之前,人人都难逃干系,你们一个个的都给我老实呆在那儿,谁敢走就是做贼心虚。”
丁玉落一听,几乎急出一身汗来,县尉是仅次于一县县尊的官儿,那是一县主管司法治安、刑狱诉讼的地方大员,他的官印丢了那还得了?丁家势力大是不假,地方上的官吏也给面子,可这不代表就能凌驾于地方官吏之上?对方既是临清县尉,想要强行离开怕是不成的,这官印要是一时半晌找不回来,丁家粮队难道就困在这清水镇里?
那县尉也是真的急了,本来丢失官印是大事,而且是不好张扬的大事,他也盼着能悄无声息地把这事给解决了,不想那小厮不知利害,竟然张扬了开来。这一来遮掩不得,还没上任就丢了个大脸那是一定的了,可事关自家前程,他此时也顾忌不了那么多了,当下把心一横,森然道:“刘晓,你拿我的札子,去召本镇乡役耆长,让他们带些民壮来此维持秩序,再快马赶去临清县,向县尊老爷禀明情况,请他派个都头带一班捕快,来此缉贼问案。”
县尉身边的小厮答应一声,飞也似的跑出去了,不一会儿,本地的里长保正、户长、乡书手等一干小吏听说本县县尉大人在此丢了官印,便火烧**似的率着一群急急召来的民壮向这里跑来,把长风酒馆围的水泄不通。
霸气╉王者独尊
发表于 2011-5-11 05:25:34
第015章 我去见他
那县尉取出文书,向里长保正们说明了自己身份,原来此人姓赵名杰,是刚刚调来本地的县尉,一路跋涉赶来上任,不想却在这店里丢了官印。
丁玉落在一旁向冯大掌鞭问清从这儿到临清县衙再赶回来,纵是快马奔驰也得一天,如果等那县尊老爷点齐三班衙役捕快,再施施然的赶到这儿来,可就不是三天两夜的事了,她如何等得起?
眼见那位赵县尉让人把整个客栈围得水泄不通,她便与柳十一、陈锋,杨夜、李守银等几个管事计议了一番,这些人对付些乡间小吏还成,真见了朝廷的正式官员先就怯了,哪还想得出好主意,无奈之下,丁玉落便袖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自己赶去求见赵杰赵县尉。
赵县尉召来镇中民壮,正让他们逐间客房进行搜索,细致得连一只蟑螂也不许放过,自己咬着牙,鼓着腮帮子坐在客房里运气,及至听说丁玉落请见,一时不明她的用意,便让人把她放了进来。
丁玉落见了赵县尉,连忙上前抱拳参见,恭声说道:“县尉大人,小民人乃霸州丁氏家人,此次押运粮食到广原是充作军粮之用的,事情十分紧要。大人丢了印信之事,小民敢保证我丁家上下不会涉及其中。丁家贩运军粮,也是为朝廷效力,还请大人多多体恤,能高抬贵手让我丁家车马上路,丁某愿以霸州丁氏身家作保,同时留下人来听候大人垂询,直至案情真相大白。”说着一张银票就悄悄递了过去。
赵杰丢了印信,眼看连县尉都做不成了,此时简直看谁都像是贼,如何肯就此罢手,当下冷笑一声道:“你拿广原军来压我么?他广原军再大,也管不到我临清县尉头上。霸州丁家我倒是听说过的,若是寻常事,本官卖你个面子帮本并无不可,可是本官的官印丢了,本官的前程都将不保,如今自顾不暇,你想让我放过你们?我这印信一刻找不到,便不得一人离开,没得商量。”
丁玉落再三相求,心烦意乱的赵县尉暴躁起来,拍案喝道:“丁家财大势大,怎么竟使一个女子运粮?我看你女扮男装,又裹胁这许多壮汉同行,就可疑的很,再要聒噪,本县尉就扣了你的粮车,把你下了大狱,什么时候查得明白再放你出来!”
丁玉落无奈,只得唯唯而退,见了柳十一等执事期望的眼神,黯然摇了摇头。此时镇上民壮正在后面逐屋搜查,已经被搜过身的人都在饭馆里等着消息,饭馆里一片静谧,过了半晌,长风酒馆的掌柜愁容满面地走了出来,大家连忙问道:“裘掌柜的,东西找到了么?”
裘老实摇摇头,叹道:“还没呢,仍在搜查,赵大人那脸色可怕的很,小老儿不敢在后面呆着了。听赵大人那口气,势要等来官差,直至此案查个明白了。”
旁边座位上那桃花眼的年轻人正在吃包子,闻声阴阳怪气地道:“都说你裘老实憨厚,我看也不尽然。要说耽搁了行程,我们这里人人着急,只有你这店主,那可是巴不得的事情,瞧瞧,瞧瞧,这一盘包子,都赶得上昨晚四个菜贵了,你这价儿涨的还真及时。”
裘老实面红耳赤,结结巴巴地解释道:“壁客官,你可真是冤枉小老儿了。昨夜镇上一下子住进上千号人来,把小店储备的肉、菜都吃光了,今儿早上实在没别的东西了,就这包子,蒸了一屉又一屉,也供不上趟儿,这个这个……提价也是无奈之举。”
这时那个青布棉袍的年青人沉不住气了地一拍桌子,起身说道:“岂有此理,为官一任,牧守一方,本该造福百姓。可他这位县尉还未上任,倒摆起官老爷架子来了,他一个小小县尉丢了官印,就要全客栈的人都在这里等着?这官印一天找不到,本公子就要在这里候一天,要是一世找不到,本公子还要在这里娶妻生子不成?”说罢拂袖而起,举步就要出店。
他刚到店门口,两个握着梭枪的民壮一下子拦在门口,冷喝道:“站住,奉县尉大人令,官印没有找到之前,任何人不得离开!”
“滚开!”那青布棉袍的汉子把眉一扬,昂然道:“本公子是太原秦家的秦逸云秦公子,这西北地面上,不管什么地方,本公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谁敢拦我?”
在座的人但凡出过远门儿的,还没有不知道太原秦家的,一听他是秦家公子,酒馆中顿时一阵骚动,但是仔细瞧瞧他的打扮,众人又露出不以为然之色。太原秦家富比王侯,秦家公子出门儿会这般寒酸?会连一个家仆小厮都不带?
那把门的户长一惊之后瞧他模样,也是冷笑连连,显然是根本不相信他的话的。二人在门口争执,丁浩冷眼旁观,向冯大掌鞭低声问道:“老爷子,太原秦家很有势力么?”
冯大掌鞭道:“那是自然,太原府的秦家,广原府的李家、平原府的折家和唐家,那是西北四大世家,秦家在四大世家之中排名第三,以贩马为主业,富可敌国,结交的都是王侯将相一流人物,如果这人真是秦家公子,就是咱霸州知府见了都得恭恭敬敬待以上宾,不过……看他模样,这谎扯得实在是大了点儿。”
丁浩听了,转目望向那自称秦逸云的秦公子,目中露出思索之意。
此时,那位秦公子和门口的户长已经吵翻了,户长大怒,让两个民壮上前拿人,秦逸云满脸冷笑,忽地退开一步,从袍下摸出两个小扫子来,双手翻飞,把两个小扫子舞得风车一般,没几下就突进二人的枪阵,一矮身,小扫子重重地敲在两个民壮的胫骨上,疼得他们惨呼倒地。
秦公子长身又起,利落地腾身一跃,收过势子,手腕一翻,两支小扫子“刷”地一下往肋下一挟,昂然站定,那姿势动作看得丁浩两眼一直:不得了啊,这位秦公子要是嘴里再“咿咿呀呀”的叫上几声,简直就是李小龙再世。
原来这秦公子所用的小扫子就是双截棍。扫子是西北民间的俗称,当时正式的官名叫盘龙棍。分大小两种,大扫子叫大盘龙棍,小扫子叫小盘龙棍,只不过这时候的盘龙棍不像后来的双截棍一样两截一般长,而是一截稍长、一截稍短。
这武器是大宋当今皇帝,刚刚坐了天下不足十年的赵匡胤所创,自他做了天子,他独创的武器盘龙棍和他擅使的一套拳法便在天下间流行起来,许多年轻人习武,都要练练赵氏长拳和盘龙棍,不过练得像此人这么地道的,可着实不多。
一见手下吃了大亏,那户长呼哨一声,门口立即又涌来七八个民壮,头前几个持着梭枪,后面几个居然张弓搭箭。西北地区民风剽悍,青壮个个习武。如果在这么近的距离让他们把箭射出来,这秦公子可没有把握躲开,一见这般情形他顿时僵在那儿,有些进退两难。
五杆长枪趁机攒刺过来,把他团团围住,然后那户长上前缴了他的扫子。赵县尉闻讯从后边出来,他根本不信这秦逸云自报的身份,只是冷笑道:“你急着要走,又随身携有凶器,最是可疑,把他给我抓起来,本官要亲自审问。”
怒不可遏的秦公子被几个民壮五花大绑地押了下去,赵县尉看看坐在酒馆里的人,说道:“你们这些人,最好都给本官安份一些。谁若不识好歹犯在本官手上,我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民心似铁,官法如炉,一旦落了案底,我让你从此以后寸步难行!”说完大步走了出去。
丁玉落坐在桌前,看看六神无主的一众执事,绝望地自语道:“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爹爹把如此大事托附于我,可我……竟然出了这档子事。再耽搁下去,丁家……丁家就要毁在我的身上了……”说着,两行清泪涔涔而下。
另一张桌上,那个长了一双桃花眼的清秀公子苦笑道:“大过年的,竟然遇上这样的倒霉事,罢了罢了,看来我得打谱在这长住下去了。瞧这一屋子的苦瓜脸,哪还有胃口吃饭呀。”
他起身端起那盘包子,扬声道:“小二,给我房里送壶茶来。”
“坐下,往哪儿走,后院还没查完呢。”一个民壮立时喝道,那人只得无奈地又坐了回去。
丁浩冷静地观察着饭馆里的人,看到这里目光微微一闪,正欲回头说些什么,忽地瞧见丁玉落珠泪双垂,不由为之一怔,他正要说话,丁玉落已一咬牙站起身来,丁浩忙也随之站起,问道:“大小姐,你要去哪里?”
“我,再去见那赵县尉。”
“大小姐,那官印关乎赵县尉的官位前程,你可有把握说服他,让我们丁家这千来号人先行离开?”
丁玉落讷讷半晌,忽地双腿一软,跌坐回凳上。
丁浩凝视着她绝望的脸庞,忽地说道:“大小姐,不如让我去见见他好了!”
“你?”丁玉落、柳十一、李守银等人都抬起头来,讶然看向丁浩。冯大掌鞭和臊猪儿更是一脸震惊,臊猪儿悄悄扯扯他衣襟,小声道:“阿呆,那……那可是县尉老爷,大小姐都不成,你去顶什么用,惹恼了他是要挨板子的……”
冯大掌鞭也道:“小丁,你去了怕是不济事的,不要强出头了。现在只盼那个什么秦公子真是偷官印的贼,那么咱们也就耽搁不了多少时间……”
丁浩摇摇头,轻轻一笑:“问题是,那位秦公子有九成是真的秦公子。咱们如果什么也不做,就这么一直等下去,等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我们也不必再去广原了,直接回霸州等死还差不多。”
丁浩说完,整整衣衫,从容地走到那看守饭馆后门的小户长面前,微微一揖,朗声说道:“烦劳户长向县尉大人通禀一声,就说霸州丁浩,有事求见!”
霸气╉王者独尊
发表于 2011-5-11 05:26:20
016章 临清尉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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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浩走到赵县尉那间房时,房中的赵县尉的脸色比刚才还要怕人。
他现在的心理就像一个溺水的人,哪怕抓到一根稻草都不舍得放弃。那位秦公子急着离去,在赵县尉“郑人失斧”的猜忌心理中,立时就把他当成了最有可疑的人。
不料他把那位秦公子带进房中软硬兼施一番盘问,不但没有问出半点有用的东西,反被那秦公子劈头盖脸一顿痛骂,弄得赵县尉反而忐忑起来,那个所谓的秦公子穿着打扮的确不像秦家少爷,可是那嚣张的气焰……
别的人不提,就说霸州丁家吧,那也是地方上有头有脸的豪绅财主,在自己的官威之下又敢如何?可这个秦逸云却嚣张的无所顾忌,莫非他真是太原秦家的人?存了这番心思,赵县尉就没敢对他动刑,只叫人把他带下去好生看管,自己在房中犹自生闷气。
就在这时,清水镇里正林济明站在门口儿点头哈腰地道:“县尉老爷,霸州丁浩求见。”
“丁浩?又是丁家的人?”
“是的,县尉老爷。”
赵杰略一思忖,缓缓坐定道:“叫他进来。”
丁浩走进房来,大大方方向赵杰揖了一礼,谨声道:“小民丁浩,见过县尉大人。”
赵杰微眯双目,上下打量一番,只见眼前这人一身粗布衣衫,下人打扮,眉目清秀,神态不卑不亢,并无普通小民见到官吏时的忐忑惶恐,心中不觉有些疑惑:“方才见那女扮男装的姑娘,我还有些奇怪,丁家怎么会让一个女子抛头露面。如今看来,这个丁浩才是真正的主事人了……”
那时节许多小民从生到死,都没离开过家门十里,所见过的最大的官,也就是镇上的保正,偶尔福气好,能见到穿官差制服的胥吏。一个县太爷在他们眼睛里简直就是和皇帝一般大了。丁家虽是地主豪绅有气派的人家,一个普通家仆见了他也断不可能如此从容,所以一见丁浩气度,阅人多矣的赵县尉便把他判断成了丁家少爷。
他怎知这个丁浩见过许多后代的知府、知州、朝廷大员,不要说皇帝,外国皇帝都有不少叫得上名字的,心理上自然从容的多,不可能像一个没有见识的普通小民那样诚惶诚恐。
赵县尉先入为主,所以也不盘问他的真实身份,径直说道:“丁浩,若你此来是为了粮队的事,那么提都不必提了,官印被盗,丢的不止是本官的前程,还有朝廷的体面。丁家人多势众,鱼龙混杂,焉知其中没有宵小之徒?此案未破之前,本官是不会放行的。”
丁浩微笑道:“大人误会了,小民此来,为的就是官印失窃之事。”
赵县尉目光一凝,陡地变得锐利起来,道:“此话怎讲?”
丁浩道:“小民是昨晚入住此店的,当时大人正在饭堂用餐,想必是看到了的。小民在此住了一晚,发现了一些蹊跷事,原本还不觉有什么奇怪,可是大人官印失窃的事一传出来,便越想越可疑了。小民不通刑狱提点,所以想说出来请大人参详一番。县尉大人慧眼如炬,想必可以从中看出一些端倪……”
丁浩慢吞吞地说着,赵县尉的气息却越来越是粗重,丁浩还没说完,他已一步踏至丁浩面前,急不可耐地道:“丁公子,检举不法,正是良善本份,本官甚为嘉勉。你发现了些什么蹊跷事,快向本官一一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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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馆里,丁玉落和几个管事面面相觑半晌,李守银才讷讷地道:“阿呆那小子去见县尉大人……,他要干什么?”
说起来,他们这几个丁府执事和长工头儿、佃户头儿,平时接触的最高级别的官吏也就是乡正保正、差役税丁,那都是吏,权力不小,却不是官。像县尉这种朝廷上有品秩的官员,他们长这么大还真没有什么机会瞧见过。
尤其是县尉管着一县司法,有调动民壮缉贼捕盗的大权,有行文上司借调官兵剿匪的大权,其职权搁现在,就相当于公安局长兼保安司令,那是既有兵威又有杀气。这几个乡下土老财似的执事见了阴着脸的赵县尉,腿肚子就突突乱颤,躲还闪不及呢,他们实在想不通一向木讷的阿呆今儿哪根筋不对劲了。
丁玉落知道薛良一向与丁浩交好,便把狐疑的目光投向了他,薛良憨憨一笑,挠了挠后脑勺道:“阿呆……自打高烧退了,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看起来比以前更傻了,我也挺担心他的。”
他看众人脸色都有点古怪,晓得自己说错了话,却又不知道到底错在了哪儿,只好拿起一个包子,使劲堵住了自己的大嘴。
整个饭馆里的人都静静地等待着,一会儿清水镇里正林济明从后面出来了,裘掌柜的忙迎上去探问,得知并无官印下落,众人的脸色顿时垮了下来。又过了一阵儿,后边一队民壮持着梭枪气势汹汹地走了出来,众人下意识地站了起来,待见随后走出来的人,不由都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尤其是丁家的人,更是人人错愕。
方才阴着个脸,好像人人欠他几百吊钱没还似的赵县尉,此时那干巴巴的脸上竟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笑容,更叫人摔掉下巴的是,他居然还拉着丁浩的手,亲热得就像哥俩儿似的,肩并着肩地从后院走了进来。
二人进了饭馆站定,丁浩眼神向旁边一睃,赵县尉会意,目光立即投向那人,阴阴一笑,只把手轻轻一摆,八杆锋利的梭枪就刷地一下平刺了出去,把好整以瑕地看热闹的桃花眼吓了一跳,连忙举起双手道:“嗳嗳嗳,几位小心一些,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
“干什么?”赵县尉慢慢踱了过去,一双阴沉沉的眼睛盯着他,嘴角慢慢露出一丝狞笑:“说,本官的印信,在什么地方?”
厅里顿时一阵骚动,那桃花眼的年轻人更是满脸错愕,好半晌才回过味儿,登时叫起撞天屈来:“大人,学生冤枉,实在冤枉啊。大人丢失官印的事,怎么竟然怪到学生头上了。学生壁宿,世居博州,家世清白,家父在博州经营油米药材,开着十几家店铺,若论家道殷实,在整个博州虽非首富,也是坐三望二的人家,岂能行此宵小之事?”
赵县尉语气更形森冷:“喔?既然如此,这新春佳节,你不在家侍奉父母,独自一人到这清水镇作甚?”
壁宿道:“学生游学天下,本来正想新春返节,不想路上着了风寒,医治良久才好,因此耽搁了行程。如今这不正星夜兼程赶回故乡去么?”
赵县尉冷笑道:“巧言令色,想欺瞒本官么?来啊,给我搜他的身。”
立时扑上两个民壮,当着赵县尉的面便搜起了桃花眼的身子,壁宿满面委曲,昂然而立,两个民壮从头搜到脚,连头发丝都没放过,却仍没找到他的官印,本来神色笃定的赵县尉顿时有些焦虚起来。
饭馆里的人冷眼看着,也不甚相信赵县尉的判断,眼前这青年眉清目秀、举止斯文,着实不像个鸡鸣狗盗之徒。而且看他穿着十分豪绰,除去羊皮袍子,里边锦袍玉带,腰间还有翠玉挂饰,确实像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
丁浩冷眼旁观,一直盯着壁宿的一举一动,甚至他眼神的细微变化,也未发现异状,心头不觉也有些动摇起来:“难道自己真的看错了?”
一见壁宿身上搜不出东西,赵县尉沉不住气了,向旁边问道:“他的房间可曾搜过?”
一旁有人答道:“回大人,小人细细搜过,不曾露过一处。”
赵县尉蹙起眉来,略一思索道:“裘掌柜,此人可曾在柜上寄存财物?”
裘掌柜忙道:“有的,有的,不过……昨晚投宿时,那财物就寄存在小老儿这里了,似乎不该……”
“少废话,取来看看。”
“是是是”,裘掌柜的连忙取了钥匙去开箱子,那箱子是用榆木圪塔制作,木纹纠结,既不好劈,又不好锯,十分结实,而且箱子外面还裹了一层很厚的铁皮,光是这口箱子就有百十来斤重,又用钉子牢牢地固定在柜台下面。
用钥匙打开里外三道锁,取出了壁宿寄存的包裹,提过来交给赵县尉,赵县尉扯开包袱,唏里哗啦地就倒了一桌子,金叶子、银锞子,玉饰银环,还有两件绯色的丝绸。
赵县尉把那丝绸抻开一看,丁浩一旁也抻着脖子去瞧,还没瞧明白怎么回事儿,丁玉落已轻啐一口,脸色微晕地扭过头去。
原来那两件绯色的丝绸竟是两件女子贴身之物,绣着鸳鸯戏水的一件抹肚、莲花出水的一件抹胸,俱是女子贴身小衣。饭馆里顿时传出一阵轰笑,壁宿面红耳赤,气极败坏地道:“县尉大人,你虽是个官,可也不能如此羞辱学生,斯文扫地、真是斯文扫地!”
赵县尉骂了一声:“晦气!”就像邪物沾了手似的,赶紧丢开那两件女人的亵衣,再转头望向丁浩时,脸色便有些不愉:“丁公子……”他的声音也有些沉郁了。
柳十一等人听得莫名其妙,这阿呆什么时候成了公子了,而且还是从赵县尉嘴里唤出来的,那可是堂堂的朝廷官员呐。
丁浩一直盯着壁宿的举止,始终不曾发现什么破绽,但是在赵县尉丢下女子亵衣的时候,他终于发现了一丝可疑之处,不禁两眼一亮,脸上也露出了成竹在胸的笑意。
赵县尉毕竟是官场老吏,只不过因为丢的是自家前程,这才方寸大乱,其实他为人还是极为精明的,扭头一见丁浩脸上的笑容,他先是一怔,神色随即便和缓下来。
丁浩的视线从一脸羞愤的壁宿脸上慢慢移下来,落到他面前那盘始终没有吃完的包子上,淡淡笑道:“大人,这位壁公子对那盘包子在意的很呐,金银滚了一桌子他都不在乎,倒像生怕大人把那盘包子给碰到地上似的。”
赵县尉闻弦音而知雅意,纵身探手便向壁宿面前那盘包子抓去。壁宿脸色大变,大喝一声,振臂一扬,两枚银锞子便砸向赵县尉的面门,随即一个斜插柳大弯腰,躬身换步,趁着赵县尉扑上前来,那些梭枪避让露出了空隙,一个前滚身便如灵鼠一般向外遁去,那身手之利落灵活,实是让人叹为观止
“笃笃笃笃笃……”壁宿一溜烟滚到门口,双手扶地,臀部抬起,一个颇似现代百米冲刺的姿势刚刚摆出来,面前就射了密密麻麻一地羽箭,箭尾嗡嗡乱颤,最近的箭矢距他的手指尖只有半尺距离,他蹿出去的动作要是再快一点,此刻就要变成一头豪猪了。
壁宿骇得双膝一软就跪到地上,背后四枝梭枪立时便抵住了他的脊梁。赵县尉进饭馆之前就已吩咐里正做好了准备,他本来就是干缉盗这一行出身,若让一个小贼在他有所准备的情况下从眼皮子底下逃了,那岂不是笑话。
赵县尉头也没回,将那满桌金银和女子贴身亵衣扫到一边,端过那盘包子,略略一扫,便拿起那个已啃了一口的大菜包子,小心地掰开。“叭嗒”一声,一枚铜印落到桌上,赵县尉的眼睛顿时亮了。
印为正方形,边长两厘米,瓦形钮,黄铜所铸。铜印右边刻着铸造时间,左边刻着铸造机构,印纽顶部还刻有一个“上”字以指示印文上下方向。印面为阴文纂刻。
宋制,州县官署以上级别的官印称印,县之僚属以下级别的官印称记。各级官印均由大宋文思院统一铸造,新官上任颁印,旧官卸任缴印。这枚新铸的临清县尉官印正是赵县尉失窃的那一枚:“临清尉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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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5-11 05:29:51
第017章 抽丝剥茧
赵县尉站在镇口,望着丁浩远去的背影,捻须轻叹道:“此人心思缜密,观察入微,若地随本官往临清去的话,许他个押司的差使也不为过,稍加磨炼,用不了多久便能成为本官的得力助手。
押司不是官,是吏,县尊、县尉自己就可以委任。官很少直接与民打交道,这吏就是承上启下的关键人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在地方上是很有势力的。水浒里的宋江宋公明,就是一个小县城的押司,照样混的风生水起的。
一旁清水镇里正林济明听了顿时满脸羡慕,说道:“县尉老爷既然这么赏识他,怎么不把他留下来呢?”
赵县尉自矜地一笑,摇头道:“丁姑娘先至而丁浩后至,很明显,他才是丁家的主事人。霸州丁家我也是耳闻过的,丁家少爷怎么会离开家乡到我临清县做个吏目?实在可惜。对了,你们北方人都有这个毛病么?”
赵县尉没头没脑地一问,林济明摸不着头脑,不禁讪笑道:“县尉老爷说的是?”
“你们这里大户人家的公子出门在外,都喜欢打扮成其貌不扬的模样,甚至扮下人么?”
赵县尉微微蹙起眉头问道,方才捉到了真凶,他马上派人放了那位秦家少爷,还一边道歉,一边探问那位秦公子的真实身份,不料那位秦公子怒气冲冲地便上马走了,让他讨了老大一个没趣。赵县尉也有些着恼,就他那副打扮,偏说他是秦家公子,身上又无信物,换了谁能认得出来?这位丁公子打扮的更离谱,干脆扮起了下人,真不明白西北地区怎么还有这样古怪的风气,难道是因为地方不靖,怕被人绑了票去?
赵县尉正想着,镇中跑出一群人来,头前一个气喘吁吁地叫道:“县尉老爷,县尉老爷,那……那个偷儿逃跑了。”
赵县尉闻言大怒:“一群**,这么多人都看不住他吗?”
那人苦着脸道:“大人,小的也没想到,把他身上的东西都搜光了,又把他绑得严严实实的,他居然还能挣脱得了绳索。他翻墙逃走时,小的抓了他一把,不想把他的头发一把抓了下来,原来那偷儿竟是个秃的。”
赵县尉劈手夺过他手中的发套,往地上狠狠一掷,喝骂道:“蠢物,拿着一个发套顶个屁用!小小偷儿,竟敢太岁头上动土,本官岂能轻饶了他,给我追,务必把他给我抓回来!”
※※※※※※※※※※※※※※※※※※※※※※※※※
“阿呆…丁浩啊,赵县尉那枚官印,你是怎么看出在那个壁宿手里的?”
车队一出镇子,柳十一、李守银、孙锋、杨夜几个人就凑到他跟前兴奋地问道,在他们看来,这个阿呆如今可真够神的。看看,回头看看,赵县尉现在还站在镇口遥遥相送呢,方才还称呼他丁贤弟,县尉老爷的贤弟啊,那是多大的面子!
丁浩微笑道:“说起来也没有什么神秘的,只是从昨晚入店时起,我就发现这个壁宿言行举止最为可疑。如今县尉偷了官印,他自然就是最有可能的嫌犯。”
“快说说,快说说,这个人有什么可疑?”李守银等人急得抓耳挠腮。
丁浩笑道:“昨晚和冯大掌鞭还有猪儿去饭馆吃饭时,赵县尉、秦公子和这壁宿都在就餐。三人之中,若说衣着,这个壁宿衣着最是华丽。可我看到,他点的都是乡间常见的菜式,或许当时店中已没有什么上等菜肴可点,所以这也没甚出奇。但他吃的津津有味,与他博州豪绅公子身份可就不太相称了。”
柳十一道:“不对吧,赵县尉今早盘查住店人员身份时,他才说出是博州豪门,你昨日怎知他是锦衣玉食的豪门公子?”
丁浩道:“嗯,这件事的确是我昨日所见,与他今晨所述身份两相印证感到的蹊跷。昨晚他让人感到奇怪的主要有三点,一、此人自斟自饮时,喜欢仔细打量每一个进店的人。我和冯大掌鞭、臊猪儿进店,他都逐个看了个遍,我们又不是娘们儿,有什么好看的?”
众人轰堂大笑,丁玉落骑在马上,勒着马缰有意伴在丁浩马车旁边,也竖起耳朵听他说话,见他说话和那般下人一般粗俗,不禁狠狠瞪了他一眼,可惜丁浩却没看到
丁浩又道:“他付饭资时,一摞铜钱掷在桌上,手法熟稔无比,就像一个常常把玩铜钱的小赌客。起身回房时,他经过往后院去的一个小小门槛,也先把长衫撩起来,说明此人根本不是一个习惯穿衫的人。
反观那位秦逸云秦少爷,可就不同了。他的雍容气度倒不算什么,那些东西可以慕仿、可以乔装,可是一些小习惯却不容易改变。咱们大宋以羊肉为贵、以猪肉为鄙,豪门大户多食羊肉而不食猪肉,那秦公子穿着粗鄙,可进了酒店开口便要羊肉,待听说只剩半个猪肘就面现不愉之色,这说明他平时很少食用猪肉。
还有,他落座之后,两脚下意识地往前抬了一下,却踏了个空,这说明他平时不管坐车坐轿,还是在府中读书就餐,所用的车轿或桌子,下面都有歇脚的踏板,所以他一坐下来,才下意识地去寻踏板,这是只有富贵人家公子才能养成的习惯……”
柳十一、李守银几个人已经听得痴了,他们完全没有想到,这样平平常常的事情里竟然蕴含着这么多的道理,丁玉落也听的入神了,一双美目瞟着丁浩,洋漾着动人的神彩,竟是有些崇拜的意识。
丁浩道:“还有一件事,昨夜……咳,昨夜冯大掌鞭唿噜打得太响,我睡不着觉,就出来想另找个地方歇息,恰好看见这个壁宿鬼鬼祟祟地从廊下经过。这当然不能做为他偷盗的证据,但是他的嫌疑却是更大了。尤其是我们打了个照面,当我告诉他因为被人呼噜所扰无法入睡时,他想也不想,立即便告诉我,撕开被角,扯出一团棉花堵住耳朵,这……也是一位大户人家的公子能想到的主意么?”
说起来,丁浩实际年龄比现在的身体要大一些,又常在基层处理一些家长里短,细致入微处的确观察的细腻一些,但他若在这个时代生活久了,未必就会注意这些小节。然而他才刚刚到了这个世上,虽说记忆中有原来丁浩的记忆,可是毕竟看什么都还有些新鲜感,所以对旁人不太注意的这些小动作才特别的敏感。平常在丁府洒扫擦拭、驾驶高马华车出行,对这些细致处有所体会,所以才能从旁人习以为常的一些事物中发现不寻常的东西。
周围这些人人不知其中底细,听他娓娓道来,却已当他是神人一般。杨夜、李守银等人听着这精彩纷呈的分析,连声赞叹不已。丁玉落瞟了他一眼,忍俊不禁地道:“今后歇息的时候,你不必再与冯大掌鞭同房便是。好啦,大家好奇心也解了,都散开吧,照应好车队。”
众人听了轰喏散开,丁玉落圈马向前,向前跑出一箭之地,忽地一勒马缰又兜了回来,驰到丁浩马前,腰杆儿挺得笔直,扬声道:“阿……丁浩,从现在起,你不必再赶车了。”
那我做什么?”
“你心思缜密,正是合用之人。就做我运粮车队的一个执事,负责打尖探路,安排沿途行止,你看成么?”
丁浩把大鞭往车辕上一插,笑容满面地道:“小人哪有资格说成不成,大小姐说成那就是成了。”
丁玉落大发娇嗔道:“本小姐问你成不成,成就是成,不成就是不成,油嘴滑舌的,想要讨打不成?”
丁浩马上大声道:“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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