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重为人师 第59章 初恋的话题
“行了,坐下吧。”廖学兵摆摆手道:“大家听到了没有?这就是表达能力的区别,虽然蒋连钱同学的初恋似乎确有其事,但我们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完全是一个人好像老太婆似的絮絮叨叨地说话,沉浸在自己的故事当中,旁边人却听不明白,他们有过怎样的往事,产生了什么样的感情,最后谁变了心,谁又伤害了谁,这些都没说清楚。词汇量有限,不能细致地进行表达,简单重复的词语明显地限制了语言的表现力。至于那个馒头,我一点也不觉得感动,你们看,多假,多生硬!要是真有这么好,我也可以到街上用一个红薯骗一个老婆回来了。你要真这么写,高考阅卷老师非把你抽死不可。”大家哄笑声起,蒋连钱面红过耳。但老廖这番话可说得浅显易懂,恰到好处的解释了作文的一些方法,同学们纷纷有所触动,急忙掏出笔记在本子上。
廖学兵继续说道:“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一篇好的作文必须要有能够感染读者的情绪包含在里面,除非你是写说明文以及领导讲演稿,我想高考作文不可能是说明文。蒋连钱同学,在讲述你的初恋的时候,背景、人物、事件缺一不可,才能让人听得明白,比如你一开始可以先讲初恋对象的身材,啊,细嫩的大腿,圆鼓鼓的胸部,读的人一看,自然会在脑中联想,他的女友身材真棒,这么一来自然就引起读者的注意了。”
同学们笑声不绝,蒋连钱低声辩道:“胸大算什么,重要的是她的气质那才叫好。”又有人喊道:“老师,接下来应该怎么描叙?光是身材可不行哦!”
“这个身材,就要留点余地让你们的想像去发挥了,我只是负责起到一个引导的过程,不过你们可不能把蒋连钱同学的女朋友想像成自己的女朋友。”
同学们的情绪都被调动起来,几个懒洋洋的学生也一改往日的无聊,跟在后面大声叫好,如果这个新老师跟他们说说怎么泡妞那就叫绝妙了。
廖学兵正说得兴高采烈,教室的后门突然被人推开,大约有五六个人站在门外小声说话。为首的是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妇女,她是秋山第二中学的教务处主任王春,身穿职业套装和高跟鞋,表情很认真具体,刻意做出的一点威严下还带着谦卑,可以看得出她面对的几个人大都有些身份。
坐在靠近后门的几个学生清楚听到教务主任的对话,“组长,这是三年三班在上课……”王春看看手里的文件夹:“是语文课,课任老师严舟,呃……”她抬头看向讲台方向,见到一个不认识的人,略微露出一丝诧异。
教务主任陪同的那几个人西装领带,穿着十分工整,有模有样,看样子不是领导就是检查组。事实上也没错,他们是市教育局的检查小组,市局对一年一度的高考十分重视,因此派下小组检查各学校的高考筹备工作,学生的精神面貌、模拟考成绩、教师授课情况都是检查重点,必要的时候还会抽出时间专门听课。
检查组的人点点头,说道:“课堂还真有点热闹啊,我们一路走来,别班的同学都在埋头纪录笔记,比什么都静,这里气氛可不多见,不如我们就听听严舟老师的讲课内容如何?”
王春说:“他……”本想说他不是严舟,可是口到嘴边就咽进肚里了,教育局对高三课任老师管理严格,不得无故缺课旷课,这里怎么突然换了一个人暂且不提,要是让检查组追究下来,自己这个教务主任可讨不到好处,改口对另一个陪同的人吩咐道:“你去隔壁办公室搬几张椅子过来。”
廖学兵也看到了教室后面的动静,头皮发麻不已,头一次冒充老师就碰上听课,而且听课的还不知道多大来头,这倒霉劲就别提了。
不过输人输阵也不能输面子,廖学兵又想:“反正我就是一把菜刀走遍五湖四海,一柄锅勺阅尽人间沧桑,代人上课又不犯法,你难道还能把我抓进牢里关了?大不了和阿凯去酒吧收保护费算了,省得到处看人脸色。”一有计较,便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对教务主任看也没多看一眼,又点了蒋连钱的名字:“同学,我刚才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你是否可以再次组织好语言描叙自己的初恋?”
初恋?教务主任闻言大吃一惊,这又不是青少年心理培训班,怎么说起初恋来了?
学生不用像教师那样担心饭碗瞻前顾后,什么人来检查他才管不着,前面已经把话说开,这时也不用顾虑太多。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只要是在恋爱中没做出什么太丢脸的事,总希望能让全世界都知道自己的恋情,不管是高兴喜悦还是伤心失落的心情。
蒋连钱露出回忆的神色:“我和她第一次认识是在图书馆,嗯……嗯……”又有点想不起来怎么形容的样子,傻愣愣的看着廖学兵。
老廖不得不提醒道:“那天天气怎么样?是否晴空万里无云?你的心情是否也那么干净清爽?”
“哦,哦,是了,就是那样,我知道怎么表达了,当时我一口气借了十几本资料捧在手上,掉了一本,正要去捡的时候,突然有人帮我捡起来,是她……”
“算了,我帮你说下去吧。”老廖无奈的摇头:“当时蒋连钱同学手够不着地面,十分焦急,突然有一只纤纤玉手拾起了那本资料递到面前,蒋连钱一下就呆住了,多么漂亮的一只手,又白又嫩,手的主人笑吟吟地看着自己,明眸白齿,巧笑倩兮,蒋连钱突然之间,热血全部冲向大脑,像被雷劈了一般浑身颤抖,心中只有疯狂大叫:这就是我十六年来苦苦追寻的理想吗?”
这时蒋连钱小声说:“不,是十七年了。”众学生们被台上老师勾起兴趣,一脸向往的神色,没人理他。
几个检查组成员纷纷落座,聚精会神听着廖学兵讲解初恋故事,时不时交头接耳几句。教务主任又羞又恼:这家伙到底怎么来的?几次想要冲上去制止,却又不敢,至于大吼一声:“他不是我们学校的老师!”那就更不用想了。
第三卷 重为人师 第60章 作文的内涵
“这就是蒋连钱同学与初恋对象相知、相识、相爱的第一步,当然,他胆小懦弱自卑,根本不敢多问什么,那个动人至极的女孩子给他留下无法磨灭的印象后便翩然离去。蒋连钱以为这只是生命中一道美丽风景线,与自己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可惜他错了。第二天他又去图书馆,目的不单单是借书,潜意识还渴望能与女孩再见一面,这种玄之又玄的想法连当时的他也无法体会。”蒋连钱不得已插嘴道:“是呀,您怎么知道?”
“他更没想到的是,女孩子就坐在他的面前认真读书。蒋连钱一激动,想打招呼又害怕女孩不记得自己,就开始胡思乱想了,看到女孩的手,想和她牵手逛街那该是多么美妙,看到女孩的嘴,幻想和她接吻又怎么销魂,看到她的眼睛,如果与她深情绵绵地对视,那就是当场跳楼也甘愿……”
蒋连钱的眼睛立马瞪得比铜铃还大,道:“老师,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莫非你当时也在旁边?不可能,连我想的都猜出来了,难道你偷看过我的日记?”
学生们笑声大作,有好几个人连眼泪都笑得飙了出来,检查组成员和教务主任同样也是忍俊不禁。
廖学兵可没那么神通广大,这种少年爱慕异性的心思任谁都有过,只不过猜的内容恰巧和蒋连钱一模一样罢了。他笑道:“好,初恋故事暂时告一段落,这段口头描叙的作文其实与真正用心想出来的作文还是有点差别的,大家想想我所说的和蒋连钱同学说的有什么不同?”
课堂气氛非常热烈,再也没有高三年级死气沉沉的样子,一个女生兴奋莫名,右手高高举起。
廖学兵看着座位表点她的名字:“徐莲枝,你来回答。哦,莲枝未长秦蘅老,走马驮金斸春草,这位同学的名字也很有诗意啊。”学生们彻底倾倒了:这老师水平还真不是一般的高!
徐莲枝脸上还有兴奋未褪的潮红,站起来说:“我知道区别,蒋连钱说的,嗯,好像是局外人在说着一件不相干的事情,干巴巴的没有色彩,我们听了也提不起精神。老师说的就生动多了,截取了蒋连钱初恋的一个片断,活生生的展现我们面前,好像钢笔淡彩画出来的画卷,看了就让人难以忘怀。”
廖学兵心想:“不把《寡妇村的男人》、《极度兽性》套在蒋连钱身上说出来,你们哪知道什么叫做精彩?”脸上却正经无比,说:“不错,你可以坐下了。前面说过,作文是语言表达方式的另一种延伸,中心思想、主次内容、修辞这些课本上的东西想必严老师已经向你们解释过很多次,但作文就是一个故事,一段人生,你们必须想办法让读者阅读之后融入你们的人生继而产生共鸣,这样才能成功。没有把情感包含在里面的文章不是好文章。”
那检查组的成员越听越是高兴,低声对教务主任道:“你们学校的老师水平很高啊。”教务主任不知作何态度,尴尬地说:“还好,还好。”
另一个成员则摇头道:“他教学是有些创造性,但这可是高三课程,应当以背记为主,你看高考文科的哪道题目不需要死记硬背了?”
那成员被人驳了脸面,怒道:“你没见识就不要乱抬杠,文理、阅读、语法、古文才需要死记硬背,难道全靠背诵就能写出一篇好作文了吗?没看到课任老师说的作文?我看你前几年还在写抨击教育体制腐败的论文,这几年就先自己腐败了。”
反驳的成员同样也下不了台,说:“我看就不见得他的课讲得有多好,故意用初恋做噱头,很好玩吗?老师不光教哪一门课,都应该以最正确的方式言传身教,而不可剑走偏锋。”
那人彻底被激出真火,道:“那好,王主任,我希望你能在下周安排一次这位老师的课,最好在大教室讲课,我想请几位教育专家一起听课,大家来说说见解。范越,你这么有水平,到时候就一起来吧。”
名叫范越的检查组成员重重哼了一声:“乐意奉陪。”
廖学兵浑然不理会检查组之间的内讧,笑道:“高考作文中常有很多命题,大部分命题都不是自己擅长,不为自己喜欢的题材,这又该怎么办?”
徐莲枝答道:“这就要考验我们平时所学的知识了,争取做到不跑题,尽量围绕命题的中心思想来写。”
“话是没错,可是自己确实不擅长,怎么写都写不好,那又怎么办?”
“这……”徐莲枝一时语塞。
“这时应该发挥想像力,把命题内容往自己所熟悉爱好的方面上扯,套关系。前几年不是有个高考命题叫做《马》吗?”其实那次的高考作文要求写的是信义,一位学生用赤兔马的经历表述了信义,得到满分,后来全文登在报纸上,老廖看过一次,囫囵吞枣,还以为写的是马:“大部分人对马都不熟悉,不知道如何下笔,这时就要多用脑筋了。比如我,我是一位厨师,我就可以这么写,有一次杀马割肉,见到那匹老马眼流泪水,当时我就心受触动,接下来必定联想到人的感情,生离死别,追忆马的生平……这不就很好写了吗?”
有个学生对同桌说:“厨师?怪不得看他那么眼熟,原来他是昨天食堂那个很牛逼的厨师!”
同桌恍然大悟:“是他!昨天中午我不知道怎么就相信了他的话,硬吃半斤米饭,差点撑死。你说他是厨师还是老师?”
“绝对是老师,你看听课的人都来了,再说菜容易做,课却不容易讲。鸡蛋你煎糊了照样可以填饱肚子,讲课糟了有人听吗?我看严舟就很不适合这一行。”
同桌点头称是:“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廖学兵本还要大谈特谈马肉的烹饪方法,最终忍住,说:“作文只是一种手段,人最重要的还是自身的修养和品德,这就好比武林当中的内功和外功之分,思想品德高了,自然就内力充足,再学外功的话得心应手,学什么都飞快,写出来的东西也就品质高上,阅卷老师见了心头一喜,说不定直接给你满分。”
廖学兵在课堂上挥洒自如,引经据典,什么都说得似模似样,一干学生听得如痴如醉,几个检查组也不住点头。王春心中大奇:“什么时候调来一个这么高水平的老师?”
第三卷 重为人师 第61章 美女有约
四十五分钟转瞬即逝,老廖听到下课铃响不禁暗叫糟糕:“厨房工作也没做完,一出来就是一个小时,还不知道洪堂主那边如何搪塞过去。”便说:“好吧,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下课。”也不等班长叫人起立,朝大家挥挥手,快步走出教室。食堂纪律并不如何严明,只要你把份内工作做好,基本没人管你闲事。洪祥吾根本不知道廖学兵外出的事情,见他站在案板边上切土豆丝,还特别吩咐要把洋葱也剥了。这廖师傅可真是大好人啊,任劳任怨,叫做什么就做什么,绝不会和你有半句废话,哪像老吴,让他给学校领导炒个小菜,他还唠叨个没完。“廖师傅,等下剥完洋葱你把第三灶的煤灰清理一下。”
以前这些琐事都是小王做的,但小王最近懒洋洋的有些叫不动,不使唤廖师傅那勤快人还能使唤谁?
廖学兵见到小王眼中闪过一道得色,忍气吞声道:“好,没问题,我等下就做。”
等到中午开饭,小王趁机把左边窗口的位置占住了,这时候可是在堂主面前好好表现的机会,还能借机接近几个还算漂亮的女老师,尤其是那个新来的化学实验室管理员,小王知道她最喜欢吃菠萝鸭,也最习惯在靠左的窗口打饭,这机会可不能让别人得了去。
廖学兵不用打饭,乐得清闲,在旁边打下手。
王春心力交瘁地送走检查组成员,开始打电话询问严舟他的课上为什么会出现一名完全陌生的老师。岂知连打了十多遍电话也没人接听,只能暂且把疑惑按在心里,调阅最近一段时间的老师名单,看看校长把什么高校的导师挖进来了。
翻遍教职员工名录没发现异常情况,王春疑心大起,再看看后面的电工、水工、保安名单也没什么出入,倒是食堂多了一个厨师。到底讲课的那个人是谁?
下班后老廖刚回到家便接到柳兰花的电话:“小兵,上次给你介绍的那个对象你还有印象么?”
“还记得,有什么事?”廖学兵说着在身上掏掏摸摸,但什么都没摸出来,唐启伦乖巧,赶紧在大厅的电视柜下面翻出父亲的香烟递过来,还拿出打火机帮忙点上。
好一段时间不见,柳兰花的声音还是那么悦耳,富有磁性魅力:“是这样的,上次我也没对你解释清楚,那天章清盈情绪不好,后来她姐姐劝她,她想通了,还想再见你一面。我可告诉你,这是一次好机会,你千万不能错过了,地点在卧虎湾码头的加勒比酒馆,那地方有格调,喂,你吞吞吐吐的有什么意见就快说。”
廖学兵喷出一口烟,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上的新闻画面,表情百无聊赖,语气却十分认真,让人无法置疑他的诚意:“兰花姐,那个,我觉得我们不太适合,人家那么漂亮,也算是小康之家,哪看得上我?还是算了吧,我身无分文,刚在二中的食堂谋了一份差事,还没发工资,上哪找钱请她去酒馆潇洒快活?”
柳兰花知道他曾经被拒绝过,一时下不了台,温言道:“没钱我可以先借给你,但你可要想清楚了,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章清盈是个明白事理的女孩,她的人品我知道,秋山上哪找这么好的女孩?你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该成个家,别想太多,有兰花姐替你把关,什么都不用怕。”
“可是,兰花姐,我和她真的没共同语言,很难处在一块啊。”
唐启伦不知有多佩服廖大哥一面挖着鼻孔,满脸的无所谓,偏偏语气还能说得那么恭敬——这家伙不当配音演员太可惜了。
柳兰花怒了:“没什么可是!今天晚上九点,卧虎湾码头加勒比酒馆!章清盈她这回可是真打算向你道歉,找不到你的电话,才通过我转达的,你到底去还是不去?人家姑娘家都放得下身段了,你还有什么想不开的?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好吧,我去还不行吗?”廖学兵也想看看章清盈要耍什么花招,定是打台球输得不服气,又上哪找了高手来折辱自己,管你有多高手,我台球万一打不过,不会用小刀说话么?啪的一下挂掉电话,心中骂个不停。
唐启伦笑道:“恭喜大哥,贺喜大哥,艳福来了什么都挡不住啊。”
“你***少给我油腔滑调。”廖学兵正没好气,抬脚便把这小子踹翻。唐启伦脸皮厚极,翻身站起又腆着脸笑道:“大哥如果不喜欢,我把我们班的小妞介绍给你。”
廖学兵想起今天早上上课坐在前排那几个女生臃肿的面庞,不寒而栗,若你唐启伦打算给我介绍的也是这般货色,那我宁可死在老处女的怀里。“行了,别跟我提这种无聊话题,有空就去吃饭做作业,**,全叔怎么生出你这个蠢儿子。”
唐启伦拍马屁拍到马腿,哪敢多话,耷拉着脑袋灰溜溜的走了。
他一走唐静柔就马上跳出来,恶形恶状地叉着腰问道:“哥!鲁小恬问我要你的电话号码,说,你是不是给她的菜里下了?”她只穿没袖的T恤和热裤,光着脚丫,气嘟嘟的样子看起来十分可爱。
廖学兵全无心情,刚要一巴掌抽过去再训斥几句,突然觉得自己神经过敏,不禁哑然一笑:“我给她下干嘛?真是莫名其妙。”
“她是全校有名的性冷淡,拒绝了九九八十一位求爱者,很少和男的说话,为什么偏偏对你那么感兴趣?据我所知,她只吃过一次你做的菜,还是你亲手打给她的,不是你下还能有谁?”
廖学兵索性连分辨也省了,径直朝小阁楼自己的房间走去。唐静柔紧紧跟在后面叫道:“喂,不说清楚不准跑!鲁小恬那么瘦,人又长得傻气,你干嘛要泡那种人,再说你都年纪一大把了,对小女孩下手不太合适吧?”
第三卷 重为人师 第62章 无赖的兵哥
廖学兵见她越说越不成话,从冰箱里拿出啤酒一口气喝下半罐,皱眉道:“大人的事小孩少管,回房间复习你的功课。”唐静柔眼珠一转:“那就是鲁小恬对你有意思啦?没想到那么年轻的她不喜欢,偏喜欢个老的。”
“我老?”廖学兵登时怒道:“敢说我老,不知道有多少年轻的小姑娘暗恋我,你知道个屁。”
“哥,你别生气,我只是随口说说。”唐静柔连忙拉住老廖的胳膊,说:“我没把电话号码告诉鲁小恬,她肯定还会再来纠缠你的,其实,我知道她可能只想找你了解做菜的方法,但你可千万不能答应她的无礼要求。”
“这又是为什么?我不是一直都告诫过你,要团结同学,乐于助人的吗?莫非她抓住了你什么不可告人的把柄,所以你才对她如此忌恨?”
“才没有咧!”女孩儿的声音清脆娇嫩,“表面上看我们关系挺好的,但是她经常针对我,给我下眼药,使绊子,就是没干过好事。”
廖学兵当然不相信:“凭空污人清白,你不去演狼外婆算是糟蹋人才了。”
“我和她小学是同学,初中是同学,高中也还是同学,可是她的成绩总是比我好,人又会耍小聪明,考试一起作弊,我被老师批评,她被老师表扬。上个月给我写情书的那个男生突然不给我写了,改给她写情书,你说气人不气人?”
“那说明人家有优点,你不能嫉妒,要善于向她学习。”
“她!她有什么优点,我人比她漂亮,胸比她大,嗯、嗯……屁股比她翘,二中第一校花是也,她向我学习还差不多。哥,我准备了几颗泻药,等明天她找你打饭的时候,你偷偷放进她的饭盒里面。”
廖学兵心想这小妞还真是毒辣,说道:“你的想法是不对的,要想击败一个人,从正面击败她,让她感觉你的强大,从此永远匍匐在你的脚下称臣,这才是最好的。小小年纪就一肚子坏水,要是以后长大了那还得了?这种言论我今天第一次听到就算了,要是以后发现你这么做,非打死你不可。”
唐静柔怫然不悦,说:“不帮就不帮,凶什么凶,我自己想办法就是。”快步走下小阁楼。
廖学兵懒得再说她什么,磨磨蹭蹭挨到晚上八点,在腰间踹上一把片刀出门。去相亲约会也要带刀?这就不能不说明一下了,老廖盘算着,章清盈家的仓库建在码头,那么以她的手腕就必定与码头帮有某种交集。这女人头一次相亲摆明了看不上自己,又突然找上门来,只有一种可能,台球被打败输得不服气。那么她有两种手段要对付自己,一是随便找几个小混混把自己修理一顿,二是找个台球的高手高高手正正当当铲平自己,挽回上次的颜面。话说章清盈找的台球高手可不一定是老实人,万一他们输了还会恼羞成怒,最后动起手来,不带刀子防身怎么成?
他最后打电话给柳兰花确定,柳兰花说章清盈单独邀请你的,不便前往陪同,该说什么话就说什么话吧,千万别给兰花姐脸上抹黑。
还是加勒比酒馆,廖学兵对这间酒馆印象深刻,野蛮、粗旷、优雅、怀旧完美地交织在一起,令人难以忘怀。
大提琴手今天拉的居然是《悲怆》,乐曲低沉、凄迷,夹杂在顾客们觥筹交错的声音中反而感觉别样悦耳。章清盈坐在靠角落的位子上,静静的蜡烛光辉映照着她温和如水的脸庞,桌子上只有鲜花和一杯苏打水。偶尔有喝得醉醺醺的男人踉踉跄跄走过去搭讪,但总会被冷言冷语拒绝。
一个在酒馆里的单身女人,又生得那么漂亮,早有不知多少男人在关注她。这女人或许刚刚失恋打算借酒浇愁,或许是钓金龟婿的未婚女青年,或许是等待顾客的请文明用语,大好的机会摆在面前难道等她溜走?一大帮喝得七荤八素的酒徒们坐在吧台边上哈哈大笑,然后打赌哪个家伙上前搭讪又被拒绝。
廖学兵走到章清盈面前坐下,说:“你这次来得比较早,我很满意,约会不迟到,或许是我们彼此唯一的共同语言。”
附近的酒徒笑道:“啊哈,又有人去了,我赌那小子撑不过十秒钟。”
章清盈不以为意,淡淡笑道:“要喝点什么?”
“如果是你请客的话,我也不好意思喝什么,因为我一向不喜欢占别人便宜。”廖学兵打了个响指招来服务生:“要两瓶九四年的波尔多红酒,柏图斯有没有?没有?那就随便了,要你们酒馆最好的,一瓶送来桌上,一瓶给我打包起来等下带走。”
章清盈头一遭见到这么无耻的人,头都大了,偏偏不好作色,对这人的印象直接降到最低一个层次,心道:“敢占我的便宜,等下有你好看的。”
那边的酒徒们见两人居然开始对话并且点酒,才知道美女等的就是这家伙,纷纷不抱什么希望,转头各喝各的。
廖学兵掏出五块的河水香烟抽出一支递给章清盈:“来一支?”
章清盈摇摇头:“那烟味太辣,我不习惯。”从小挎包拿出一包女士摩尔就着蜡烛点上。细嫩如春葱般的手指夹着细细长长的摩尔,看起来别有一种颓废性感的风格。
廖学兵知道她看不起廉价香烟,也就不再罗嗦,问道:“今儿约我出来,不会是只想喝酒叙旧吧?你知道,我们总共才见过两次面,恐怕没什么好说的。”
“既然你这么直接,我也就直话直说好了,我姐对你有好感,希望我和你的事能成,变着法子逼我约你出来,就这么简单,你要是不高兴可以马上走人,我决不阻止。”
廖学兵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桌面,喷出一股浓烟,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你约我出来我就出,你叫我走我就走,我岂不是很没面子?不如这样好了,你报销回来车费、劳务费、精神损失费、误工费、营养费,我马上就走。”
第三卷 重为人师 第63章 我的男人
章清盈本来只是试探廖学兵的态度,没想到他如此无赖,冷冷的说:“什么?你又不是受伤住院,要什么误工费营养费?”廖学兵扳着手指头道:“车费是可以肯定的了,你约我出来,我巴巴的白跑一趟,多少也算一桩业务,没劳务费怎么行?还有精神损失费,来了你就让我马上回去,我受到严重的打击,从此人生变为一片灰暗,脑细胞死了几千万,还不算可怕吗?误工费就更简单,我一分钟几十万上下的大忙人,陪你约会,你说耽误我多少事情?营养费呢?脑细胞死了那么多,不多补充营养怎么行?唉,跟你这文盲有理也讲不清楚,浪费我的口舌。”
章清盈当场被气乐了:“我不跟你胡扯,兰花姐跟我说你家穷,人诚恳老实,我看也不见得。不说废话,我爸爸急着想看到女婿,可我实在没兴趣,你陪我演一次戏然后再分手,这样我又可以换来起码两年的自由时光。”
廖学兵不喜欢做冤大头:“那我有什么好处?”
“我虽然在服装店打工,可是手里有一点闲钱,事成之后给你三千块。只是演戏而已,你别妄想打我家产的主意,我也不会答应。”
廖学兵想起那瓶打包的红酒,态度果然比刚才好上许多,笑道:“演演戏就能干赚三千块,这样的好事谁不愿做?究竟要我怎么做,大概你已经想好了吧?”
章清盈见他答应,也就放心来,说:“嗯,要演就演得真一点,我爸那人很细心的,如果太假了瞒他不过。我们先假装约会一两次,感情迅速升温,这些事应该会通过我姐的嘴巴传到他老人家的耳朵里。然后我爸会要求我带你回家,头一次正常表现就可以了,免得他起疑心,第二次你就要假装发酒疯,我爸最讨厌这样的人,他必定觉得我和你不合适,要我和你断绝关系。这么一来,我顺势说说相亲就这样的结果,把责任推到他身上,他有愧于心,起码两年内不敢再逼我结婚。”
“好主意,可是我从来不做败坏形象的事,换个招数吧,虽然三千块对我的诱惑很大,可这样的话我不能答应。”廖学兵心想到底都是在秋山混的,被你这么一搅,日后传出去我还用讨老婆吗?
“那个,那就先演戏,以后怎么分手再商量商量。”章清盈的智慧和相貌显然不成正比,没能想出什么好方法。
廖学兵嫌官僚腐败嫌社会黑暗,就是没嫌钱多,三千块唾手可得,似乎还可以耍耍这傲人的章家小姐,为什么不做?便说:“可以答应你,不过首先声明,我素来洁身自好,不提供其他身体接触的服务,如果你非要干的话,费用另算,接吻五十、摸奶一百、做爱三百,包夜五百。”
“你!”章清盈怒道:“以为你是宝么?我就没见过像你这么不要脸的男人,要不是柳姐介绍的,我才不找你呢!”
“啊?说得好好的怎么翻脸?”
章清盈烦躁的摆摆手:“不说这个,我姐说你老实,你一点都不老实,怪不得三十岁了还是光棍一条,没女人看得上你。衣服没一件工整的,长相也不怎么样,还整天油嘴滑舌占女人便宜。也不光是要演戏,你的表现还得令我爸爸满意才行,然后他的期望越高,失望也就越大,我的计划也就更容易成功。”
“那又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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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你还不是一般的迟钝,如果一见面印象就不好,我爸肯定要把你淘汰再给我另找一个相亲对象,你的第一步先得过关。我家搞的是仓库,不过以前也是渔民,老头子喜欢身强力壮的小伙子才能给他带去踏实的感觉。你这副单薄的身材恐怕有点难度。”
“这么说你还得叫我去健身房锻炼身体?拜托,只是演戏而已,我绝对对得起那三千块。”
服务生把酒送上,包装精美的红酒放在系着丝带和鲜花的酒桶里,用冰块镇着,白白的雾气蔓延出来。章清盈与他干了一杯,说:“做鸡的为了取悦嫖客也要隆胸,你既然答应我了,就一定要让我满意。”这个比喻实在有些不伦不类。
廖学兵笑道:“你要考验我?”
“是的,你的台球打得好,我服气,不过打架呢?渔家子弟要的是血性男儿,我爸挑选女婿也会首先以这个为标准,因为码头很乱,三山五岳的人很多,光是老实的话镇不住场面。”
“我不会打架。”廖学兵老老实实地说:“做为新时代的青年,我觉得以德服人是个不错的选择。”
“以德服人?哈哈,你太搞笑了。酒馆二楼有一些男人的游戏,不如我们上去看看怎么样?”
“不是吧,你要请我嫖妓?”老廖立即就热血沸腾起来。
章清盈啐了一口:“才没那么好的事,是男人之间的游戏。”
酒馆二楼的装饰和一楼基本没区别,只是其中大多数都是熟客,光着膀子的男人叫嚷喝骂,穿着暴露的陪酒女郎娇笑声声,显得乱糟糟的。章清盈说:“这里离我家近,以前我常来,那些人都是船员和当地的渔民,海上生活苦闷,难得有放纵的时候,你要是不习惯就算了。”
两人找了位子坐下,对面一张桌子围着一群人喝五吆六,中间有两个膀大腰圆的男人在掰手腕,双方僵持不下,额头冒起青筋,汗水横流,你掰不下我,我也掰不下你。章清盈说:“他们在赌博,输的人不光输钱,有可能连手都被掰断。”
廖学兵苦笑不已:“掰手腕就算是男人的游戏了?”
“那倒不一定,他们非常彪悍,经常一言不合大打出手,你很快就能看到。”
话音刚落,一个小青年晃晃悠悠地过来了,不由分说移开旁边的一张椅子挤在章清盈身边,喷着酒气说:“小姐,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是否有空和我喝一杯?”竟对廖学兵视若无睹。没错,那个傻气活样的男人看起来很懦弱,绝对好欺负。
章清盈笑道:“我的男人在对面,如果他同意的话,我就和你喝。”
第三卷 重为人师 第64章 别装纯情
廖学兵心想:“原来这小妞打算给我找麻烦。”摊摊手道:“我同意,我非常赞成你们一起喝酒,没关系,请放松,你们怎么喝都无所谓。”“啊?”那小青年一愣,随即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你做出了一个英明的决定。可爱的小姐,想喝什么酒,我请客!喝完我们还可以到楼下跳舞,欣赏优美的音乐,到海边吹风!”
章清盈大为恼火:“这家伙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人家都欺到头上来了你究竟是不是男人?”谁知廖学兵又接口说道:“先生,我认为到海边吹风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您只需要付出三百块就可以带她去旅馆享受激情的一夜,三百块啊,仅仅三百块而已,您看这身皮肉,多么细嫩光滑,还有独龙、冰火九重天等各种服务,怎么样?仅仅三百块而已。”
章清盈险些气死,那小青年还道他真的是个皮条客,说:“三百太贵,一百五怎么样?包夜怎么算?”一手便要扶上章清盈的腰,先把便宜占足了再说。
“喂!”章清盈狠狠推开小青年的手:“滚开!我警告你放尊重点!”
“哟?怎么?出来卖的还装纯情不成?”
章清盈又羞又恼,喊道:“廖学兵!你坐着看笑话呢!快把他赶走!”但小青年依旧腆着脸动手动脚的,她再也忍耐不住,扬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小青年给打懵了,一时羞怒交加,推开椅子抓住章清盈的衣领冷笑道:“臭请文明用语敬酒不吃吃罚酒?给你脸还真不要脸,三百我不是给不起,不过现在先给你个教训,以后这泼辣的性子可得改改。”
章清盈见廖学兵无动于衷,心中愤恨之至,咬着牙道:“你敢动我试试?我认识码头帮的人……”
“我就是码头帮的,别人叫我做大肠,听过大肠哥的名字吗?”小青年脸上露出狠辣之色。
章清盈面如土色,十分后悔。
廖学兵的内心正在激烈斗争着:“这女人要看我的血性,真是自作自受,男人有那么好耍的吗?不过要不救她的话,三千快就泡汤了,真叫人为难,救,还不是救,这是个问题。”
章清盈急中生智,指着廖学兵喊道:“他是跆拳道高手,你要是打得过他,我就跟你走,今晚也不要你的钱!”
“很好,这可是你说的!”大肠恶狠狠地把章清盈扔到一边,走到廖学兵面前,冷笑道:“跆拳道高手吗?有多高?给爷站起来瞧瞧!”
老廖摸了摸鼻子。
“哈哈,听到码头帮的名声吓得不敢说话了?刚才不是说要收我三百块的?”大肠抓起一个酒杯把酒液淋在廖学兵的头上,白色的啤酒泡沫哗啦啦冒了出来,顺着脸颊流到脖子。大肠向周围的同伴笑道:“看到没有?这就是跆拳道高手,大家有没有想向他领教拳法的?”那几个看热闹的同伴便肆无忌惮地笑声大作,笑声中饱含讽刺挖苦之意。
大肠挺胸凸肚,带着君临天下般的气势环视四周,大声道:“什么是蠢蛋?这就是蠢蛋!一个典型的废人!我肠哥玩过的女人从来没有敢收超过一百块的小费,你算什么东西?”
话音刚落,一记朝过刚才章清盈二十倍力量的耳光狠狠抽打在他丑陋不堪的脸庞上,啪啦一声,极其响亮,宛若春天怒吼的暴雷,众人一辈子都没听过如此震慑耳膜的声音。
大肠止不住身形,直跌开去,以猛烈的势头撞翻了两张重量超过百斤的橡木桌子。他满耳都是嘤嘤嗡嗡的响声,一时间听不到周围的任何说话,努力挣扎一下,没能站得起身子,伸手一摸,血流满面,竟给人一巴掌打得血肉模糊,面皮似乎全部碎开,这一巴掌,委实令人惊怖。
他的五六个同伴哄的一下全部站起,抄起酒瓶望向动手的那个男人。这几个人都是五大三粗的壮汉,气势汹汹,任谁看了都害怕三分。
廖学兵抹掉头发上的啤酒液体,摸出一支没被淋湿的香烟点上,无所谓地笑道:“老师没教育过你要以德服人吗?”
章清盈浑然吓得不知所措,兀自不敢相信那巴掌是在他手上挥出去的。
“小子,你敢惹码头帮,就要死到临头了,还谈什么以德服人?”为首的大汉逼到廖学兵面前。这人个头不高,赤裸的上身到处都是爆炸性的肌肉,肩头还有青色的龙头纹身,看着怪吓人的。
廖学兵伸出五个手指:“给你们五秒钟时间在我面前消失。”
“你这是找死!”大汉怒吼道,刚刚抓起廖学兵的衣领,只见白光一闪,薄得像一张纸似的锋利片刀架在他的脖子上。空气中仍旧滞留着片刀颤动发出的嗡嗡响声,可以想见那速度有多快。
大汉的动作骤然停止,因为清冷的刀锋已经割破皮肤,疼痛感通过末梢神经传到大脑,提醒他注意千万不要冲动,否则十八年后指不定又是一条好汉。大汉的气息开始急迫,他发现面前的男人沉着冷静,笑容依旧,手指没有任何颤抖,这个家伙不怕杀人!
其他的人只好停止动作,怒骂道:“小子,快把刀放下,你知道后果吗?我明天就可以去杀你全家!”
“不要逼我。”廖学兵十分无奈,解释道:“我只想要三百块而已,买卖公平嘛,我是个厨师,可以把一块巴掌那么大的肉切成一本书,嗯,想来你们也不明白,意思是说,那么厚的书有多少页,我就能把肉切成多少张薄片,不希望你们的人成为一本百科全书,就快点把钱拿来。”
那几个人见他的刀着实锋利,生怕出什么纰漏断送同伴性命可不是好玩的事,忍着气找出三百元纸币扔过去:“好了,满足你的要求,快把他放了。”心想:等你松手了再算账!
廖学兵一脚踹中大汉的下腹,说:“你的同伴认为你只值三百块,换做我是你,就不用活了。”那大汉捂着小腹在地上翻滚,本来就喝多了酒,膀胱比平时要胀,受到碰撞之后疼痛极端难忍,尿液全都喷在裤裆上了。“不好意思,我只打算开个玩笑,没想到把你吓得尿裤子了,看来码头帮的人都禁不起吓。”
第三卷 重为人师 第65章 以德服人
这边的争闹终于引起人们的注意,但因为是码头帮,没人上前劝架,就连议论的声音也小。四个人齐发一声喊,扑向廖学兵,章清盈吓得紧紧捂住眼睛。
廖学兵闪过那么刹那光景的茫然,脑子变得一片清明,四个人的来势、动作全看得清清楚楚,不过零点一秒钟时间已经做出判断,左手提起椅子一甩,左路的两个人刚扑到一半便被挥开,仿佛拍苍蝇似的打跌在地上。右手的片刀插在另一个混混的肩膀上,磕中肩胛骨,碰撞的力量十分猛烈,叮的一声轻响,刀刃竟然从中崩断,混混看着自己肩膀上的半截刀刃,只来得及喊了一声哎哟便痛昏过去。
剩下最后一人冲到廖学兵面前刚要动手,蓦然发现身边同伴已经不见影踪,顿时又惊又傻,呆呆地站着,拔出一半的拳头愣是不敢移动半寸。
廖学兵眼睛都大了,看着半截断刀哀叫道:“天啊,我的寡妇制造者!就这么没了!”片刀刃薄,只要控制的力量稍有偏差,很容易折断,他隐约觉得自己若还记得过去的事的话,便是把片刀拿做砍刀连劈十七八个人都不会有问题。
那人眼中逐渐露出骇怕之色,连退几步,慌乱地摆手道:“大、大哥,我们不是有意冒犯你的虎威……您大人有大量……”
廖学兵一口浓痰吐到地上,本想要那人把它舔干净,但章清盈还在身边,总归不能做得太过分了,改口温和地说道:“你看看你们这个样子,没有本事就不要出来胡混嘛,让别人见了看笑话多不好,码头那么宽,货物那么多,有空去扛几个包赚点小钱养家糊口也比这要好得多。男人不是拳头硬就能自称血性的,像我,以德服人才对嘛。”
章清盈发现大势已定,吓飞的魂魄重新回归本体,虽然心中无比震惊,仍不免嘀咕道:“‘德’?我哪里看见你有‘德’了?”
“对我来说,鲜血就是德,伤口就是德,力量就是德。”廖学兵的半截断刀指着几个码头帮成员:“你们服不服?”
唯一还站着的那人忙不迭点头:“服,服!大哥以德服人,我绝对服!”
大肠还捂着脸哀嚎,肩膀中刀的人还在地上打滚,一群人眼睁睁看着他走下楼梯,只觉那略嫌猥琐的背影竟说不出的令人害怕。章清盈赶紧跟在后面小声问道:“廖学兵,我们现在去哪?”
“先回家吧,等你什么时候想演戏了再找我。”廖学兵准备去拿打包好的红酒,身后隐隐传来:“我们要不要报警?”“报你妈!我们是黑社会,这口气怎么咽得下?等那个人走了再说。喂,喂,先叫救护车,废渣强快要不行了。”
楼下场面狼藉凌乱,也有一场小小的争执。
大提琴师的提琴摔在地上,椅子歪倒一边,他正被酒馆老板扇耳光痛骂:“我说你也是老大不小的人,管那么多闲事干嘛?你闲得发慌可以去刷厕所,可以去捡垃圾,没人管你!前几天也是,居然惹上青眼彪的人,你嫌命不够长吗?这次还想来坏我的生意,***,滚!每个月五百块真是白养你了!”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同样有着渔夫的彪悍气质,虽然西装领结打扮十分风度翩翩,可是挽起袖子,每骂一句就是一巴掌朝提琴师狠狠拍去。
提琴师边用手护住头脸边争辩道:“寇、寇经理,我、我没坏生意。刚才人家吵架我只是上前劝了一下,没想到……”
“没想到!”酒馆老板又是一巴掌拍在他的脸上:“人家吵人家的,你***就??拿耗子多管闲事!扣两百块工资!**,真把我气坏了。”
酒馆老板骂骂咧咧个不停,廖学兵总算听出个大概,原来这提琴师见人吵架上前劝解,岂知吵架的两人不高兴了,反过来骂提琴师,最后还不肯买单,说是酒馆员工败坏他们的兴致。酒馆老板无奈,给他们算了个只打五折的账,这股怨气自然要迁怒到提琴师的头上。
“你这个孬种、寄生虫,人间败类、社会渣滓,成天拉什么世界名曲,”老板话锋一转又翻出旧账狂骂:“我叫你拉《十八摸》、《午夜迷情》你怎么不拉,莫非要等我酒馆倒闭了才肯拉?”
提琴师擦掉鼻子慢慢渗出的鲜血,认真地说:“演奏世界名曲是我的理想,你当初也答应了的。”
廖学兵等章清盈结完账刚要走出门口,听到这句话突然站住了。“理想”,除了满口胡柴的老师,他几乎没听到一个成年人提过这个词语。想不到与世界格格不入的人,除了自己以外,在这间酒馆还能看到一个。
老板索性抓起提琴师的头发往柜台撞去,骂道:“理想!理你妈逼!我现在要赚钱吃饭!”提琴师正好碰着柜台边上的锐角,擦破老大一块皮,头皮是人体末梢神经最密集的地方,登时血流如注,浸湿了衣襟。老板有些嫌恶,说:“去后台清理一下,等你出来的时候还不打算拉《呻吟》那类曲子,我扒了你的皮。”
廖学兵快步走了过去,章清盈临到门口了才发觉,叫道:“喂,你去哪里?账我已经结过了,厕所在右手边。”
老板回过脸发现有人朝自己走来,忙换了副面孔笑道:“先生,请问需要什么服务?”
“我想听到你的呻吟。”廖学兵变戏法似的从腰后抽出那瓶精装红酒,胳膊抡成一百八十度圆弧,敲在酒馆老板头上。
老板没有呻吟,而是直接侧翻,倒在地上。精装红酒不仅仅品质上佳,关键它是精装的,瓶子比普通的啤酒瓶要坚固得多,撞击脑门的疼痛程度就和用铁棍差不多。
他只昏过去两秒钟就被痛醒了,费力地揉着脑门,甚至还没分清楚事情为什么发生的。满手鲜血,脑门破开个大口子。
服务生连忙过来制止:“先生,我们这里是文明经营的酒馆,您涉嫌非法人身伤害,我们有权报警!”
第三卷 重为人师 第66章 提琴杀人王
廖学兵冷冷地说:“滚开,不准和我说话。”那服务生十分冷静:“先生,这里可是码头帮的地盘,如果您不希望太难看的话……”
廖学兵立即一耳光甩在他的脸上:“不好意思,你首先需要考虑自己难不难看的问题。”
服务生一个趔趄,站不住身子摔倒了,老板也清醒过来,吩咐道:“你快上楼去叫大肠,他死定了。”
大肠刚好被同伴扶着走下楼梯,老板挣扎着翻身站起,叫道:“肠哥,有人砸场子!就是那小子,给他点颜色瞧瞧!”
大肠等人的脸色马上就变了,低声道:“别乱说话,一定是你得罪了人家,我告诉你多少次,要和气生财,你偏偏不听。”另一个人则朝老板连使眼色,要他赶紧去通知青眼彪,可老板兀自浑浑噩噩,看不出名堂。
廖学兵扶起提琴师,上下打量一番,不知动了什么念头,说道:“小伙子人品不错么,以后跟我混怎么样?”
“跟你混?那我这里的工作岂不就丢了?”提琴师似乎不太情愿。
“不不,你不需要工作了,我们来建立新世界的秩序吧,愚蠢的人们都要在我们的脚下匍匐。”老廖脸上带着救世主的光辉,心中却想明天把这家伙弄进学校食堂去刷盘子。
提琴师看着这个男人眼中刺人的光芒,一时只感觉害怕惶恐,但很快振作起来,问道:“你能给我想要的生活?月薪能有一千以上?”
“所以说要建立新秩序嘛,只要你照我的话去做。”老廖把精装红酒递给提琴师,指着大肠:“现在就过去,让那个人把身上的钱全都拿出来,把酒瓶砸在酒吧老板头上,直到瓶子破碎为止,然后告别你过去的生活,跟我走。”
如果换做一般人来说这句话,提琴师肯定认为是神经病,但面对着廖学兵,他犹豫了。是么?建立新世界的秩序,好诱惑人心的语句,情不自禁让人热血沸腾,那一瞬间他似乎真的看到整个秋山市化为废墟,他一个人站在上面的场景。
在众人的注视下,提琴师神使鬼差般被迷惑了心志,接过酒瓶走到大肠面前,短短十秒钟内动过五次掉头逃跑的念头,声音忍不住地颤抖,吞吞吐吐地说:“呃,那个,把你身上的钱全部拿出来!不、不然我就不客气了!”其实他以前经常见过大肠,只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从来没有任何交集。
大肠看看廖学兵又看看提琴师,终于忍着气在衣兜里翻出两百多块,连同一两块的散碎零钱一起塞到他手上:“拿好,别弄丢了,今天我会记住你的。”
从接过钱的一刹那,提琴师蓦然感觉自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毫不犹豫,攥起酒瓶在老板脸上开了花。“我想演奏世界名曲,你让我拉下三流的曲子,去死吧!”
……
廖学兵双手插兜,领着提琴师走出门外,章清盈也在外面等着,见他出来,松了一口气,说:“我先回家了,改天再给你打电话。刚才你动手的是码头帮的人,他们不会善罢甘休,我尽量找找关系,看能不能摆平这件事。”
老廖也觉得自己一时冲动似乎惹下大祸,只是男人的面子势不能低头,只说道:“把那三千块劳务费准备好,其他的不需要你操心,码头帮只是一只小虾米而已,我捏个手指就能让他们灰飞烟灭,永不超生。”
章清盈犹豫半晌,低着头说:“其实我不该胡乱招惹别人,只是想看看你符不符合爸爸的要求,没想到给你惹了麻烦。”
她这性格,这话说出来就等于道歉了,廖学兵不得已,难道还能板着脸骂她不成?大度地说:“没关系,你应该庆幸我正巧打得过他们。不过这劳务费是不是该多加点?因为你,我冒着生命危险……”
“行了行了,”章清盈赶紧制止老廖的发言,生怕再听下去被讹的更多,说:“刚才的事算我不对,就给你五千吧,不过要事成以后。”
提琴师搂着摔破的漆皮的劣质大提琴站在旁边看他们对话,被夜风一吹,只觉得莫名其妙,刚才在酒馆内只需要再忍忍就好了,何必听他缥缈不着边际的言论上当受骗呢?什么建立新世界的秩序,通通见鬼去吧!等等……他们谈的可是五千块钱的大生意啊,只要不作奸犯科,就算跟着他又何妨?反正贱命一条,不能在维也纳金色大厅演奏巴赫的《Chaconne》,活在这个世界上也白搭。
章清盈叫上出租车走了,提琴师赶紧上前说道:“呃,这个,我叫林天,今年二十五岁,中海大学音乐学院毕业,专修大提琴(这个修,不是修理的修),大哥怎么称呼,是否有熟人?我可以到别的酒吧继续演奏,薪水少点没关系,混口饱饭就可以。”
廖学兵思潮起伏,想起了自己也如他一般落魄的时日,拍着林天的肩头说:“我叫廖学兵,你叫我兵哥就可以了,小子别担心,有我一口饱饭就不会让你饿肚子。刚才诈来的两百块你先拿着,我好好想个弄钱的法子。”
林天感激涕零道:“多谢大哥。常听人说,码头上赚钱莫过于贩毒和走私,不过我平时想都不敢想。”
让林天去食堂刷盘子,却是不大好意思开口了,廖学兵灵光一闪,道:“码头帮的收入怎么来的?”
“我都是听客人们说的,码头帮收入来源的大头是走私,还有小部分是收附近娱乐场所的保护费。加勒比酒馆每个月都要给他们上贡的,一般是青眼彪来拿钱。”
“那么这样好了,我们就来建立秋山市地下世界的新秩序,从这个秩序中诞生的,将是整个人类的颤栗和恐惧,哈哈哈!”一般被称为地下的,都是见不得光的,地下世界,也就是黑社会的意思。廖学兵终于做出人生中非常重要的一个决定。
林天陪着干笑几声,道:“那么我们赚钱?”
“钱还不容易,只要你不怕,嗯,先去那边的宵夜摊帮我买点东西,要四个红闷猪手,四个盐焗鸡翅膀,四笼小笼包,两杯豆奶,其他好吃的你看着办。对了,看看超市还开不开门,买两把菜刀回来,要王麻子牌的,那种钢水好。”
“买菜刀干嘛?”林天心中嘀咕不已,但还是老老实实去了。
第三卷 重为人师 第67章 杀人放火
两人蹲在加勒比酒馆附近一条漆黑的小巷里边吃边聊,林天忐忑不安地问:“我们不是真的要去打劫吧?听说拦路抢劫的罪名比较大,不下十年出不来,严重的还要吃花生米,还是算了……”“你懂什么,我们抢码头帮那种小混混,他们一般多少都有案子背在身上,轻易不敢报案。以前你也被欺负得惨了,不想报仇?就抢刚才那几个,他们肯定不止两百块,**,先头丢在地上的三百块我忘了捡。”
“兵哥,我只想演奏世界名曲……”
“等有了钱我带你去中海,那里有号称世界全豪华的卡拉赞歌剧院,你可以尽情表演,无数观众为你鼓掌,什么什么导演哭着抢着挖掘你的天赋,无知的少女争相为你献上鲜花、掌声和贞操。”
“就靠抢劫小混混吗?”林天还是不敢相信。
“**,我说过多少次了,抢劫只是第一步,我们今天晚上拿到第一笔,过几天就会有别的小混混仰慕你提琴杀人王的名头加入我们,然后我们逐渐壮大,人越来越多,也可以去收保护费,先从某条街开始,杀出一条血路,将整个秋山市的都纳入我们的羽翼下。别担心,警察不会找我们的麻烦,因为那时候我们已经有了足够的钱贿赂警方。这时怎么办?我们积累了原始资金,开公司,什么赚钱做什么,请最好的律师、会计师、策划师、CEO、最漂亮的女秘书,让他们为我们打工,然后再上市,成立股份公司,再分拆上市,这时候我们已经不是黑社会了,我们是合法商人,钱不就有了吗?O,我们包下卡拉赞歌剧院,请明星捧场,那个什么柏幽城,让他站在门口迎宾,你才是最耀眼的明星。”
啪啦一声,林天手里的大提琴滚在地上:“兵哥,我什么都听你的。”
没多久,大肠和另一个肩头受伤的码头帮成员被人扶着走出酒馆,叫了辆出租车,看样子是去诊所了。先前闹事的五个人,还有两个人留在里面。
又蹲了半个小时,林天絮絮叨叨说起自己的往事。他老家也是秋山乡下的,当年考上音乐学院很是轰动了一阵,不过上学欠了一大笔银行贷款,父母也在两年内相继患病去世,日子过得窘迫不堪。毕业后到中海著名的银天娱乐公司实习电影配乐,因看不惯顶头上司对一名签约女艺人的骚扰挺身而出,打抱不平,结果惨遭报复,被扫地出门。而这时那名女艺人正好被某著名导演相中,出了好几张热卖专辑,近年来歌坛隐有小天后之称,竟对他的惨事不闻不问。学习大提琴专业的人如果找不到合适的公司,除了在酒吧表演,还能做什么呢?可是酒吧表演的大多是萨克斯管、吉他热门,不需要大提琴,林天日子愈发凄凉,辗转流落到了加勒比酒馆。这一路下来,他经历了世态炎凉、人间辛酸。
廖学兵哼道:“那个什么女艺人也太不知好歹了,听说现在歌星赚钱,竟然不肯帮你一把。”
林天哀叹一声:“她刚进公司的时候好清纯,什么都不懂,我很喜欢她,可是才没几个月就变了。她叫梅咏琳,唱歌很好听,现在也很有名。”
“等我们有了钱,让她给你跳脱衣舞,你在旁边演奏《呻吟》。”
“己所不愿,勿施于人,我只想演奏世界名曲。”
正说着,两个小混混出来,站在路边等车,百无聊赖地抽着烟,一边痛骂先前发生的事情:“狗娘养的,青眼彪要五千块才肯出手帮忙,***想钱想疯了!好歹也是码头帮的人,这么不讲义气。”
“那小子到底混哪里的?敢那么嚣张,下次让我见到,非打爆他的脸不可,刚才我都想动手了,要是你们机灵点在侧面牵制他的注意力,我马上就可以提板凳抽他。”
廖学兵和林天和腰间别着菜刀走过去,林天为了壮胆,嘴里叼着半截烟头,配合着他本来就落魄之极的气质,跟二流子基本没区别了。
“酒馆里有板凳,你们可以去拿出来。”林天见兵哥没有发言,终于憋出一句威胁性很浓的话。
两个小混混回头一看,差点吓得魂飞魄散,呆在当场不能动弹。
廖学兵手里摸着菜刀的刀柄,绕着他们转了两圈,看见其中一个人腿脚开始打颤,才笑道:“走,我请你们吃东西。”
“大哥,放我一条生路吧。”那人还道是江湖黑话,哀求着说:“我上有八十……”见廖学兵脸色不豫,立即改口:“我自幼父母双亡,成为可怜的孤儿,幸好有那好心的孤儿院院长,他含辛茹苦把我养大,我活了二十几年,正想着用自身的努力回报社会,把所有的钱全部捐给孤儿院,支持慈善事业不遗余力……”
林天没见过大场面,紧张过度,先自忍耐不住把菜刀拔出来,那人颤声道:“好吧,我跟你们走。”
夜已深,温婉幽怨的《G弦上的咏叹调》在幽静的冷饮店里如泣如诉,音响里传出每一根弦的颤音都能让人联想到分手、伤心、后悔、难过等字眼。店里只有几个客人,疲倦的服务生趴在柜台上,被这缠绵的音乐折磨得猛打瞌睡。
码头帮小混混没想到廖学兵真的把他们带来冷饮店请吃东西。四个好比土匪一般的家伙刚推开玻璃门,服务生激灵一下就醒了,林天手里亮闪闪的王麻子菜刀反射一道清冷的弧光,晃花服务生的眼睛,完美诠释出“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的含义。
“打劫?”服务生刚冒出这个念头,却见四个人找了位子坐下,有人还招手让他过去,不禁浑身虚脱,险些瘫倒。
“我请你们吃冰淇淋,要什么口味的?”廖学兵接过菜单一看:“奶油?香草?咖啡?芒果?”
小混混战战兢兢地坐着,冷汗浸湿后心,一句废话不敢多说。
“没意见?那就什么都来一份。”
第三卷 重为人师 第68章 菜刀帮
冰淇淋装在彩色塑料杯里,约有拳头大小,上面插着木片勺子,十几种口味排成一列,五颜六色的,煞是好看,又透出凉凉的白色雾气和异样香味,格外吊人胃口。两个小混混心中激烈斗争,这人先把他们打了一顿,再请到冷饮店来吃冰淇淋,委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廖学兵见他们呆滞犹如木偶,拍桌子道:“不吃?不给面子是不是?或许你认为医院的营养餐更有味道?”
两个混混暗道:“好汉吃得眼前亏,以后约齐人马再找你算账。”抱着冰淇淋啃了起来。
“好吃么?”廖学兵语气温和,好似好客的主人:“在炎热的海滨初夏能吃到冰淇淋,可真是幸福的人生。”
两人言不由衷地说:“好、好吃……”
廖学兵马上就是一巴掌过去:“好吃?那你们为何这般表情?死了老娘还是吃大便吃习惯了?应该开心一点嘛,保持笑容,对对,就这样,说说你们的感觉,别让我看出你们在演戏。”
两人脸上是灿烂仿若春花的明媚笑容,心头却在滴血,吃一口便手舞足蹈地赞道:“太好吃了!又甜又腻,冰凉可口,简直是天下第一冰淇淋,天啊,如果以后吃不到这样的冰淇淋我怎么办?我的心好痛,我的生命、我的爱情、我的人生都要融进冰淇淋里面了!”
那凄凉而酸楚的笑声混合着《G弦上的咏叹调》的乐曲,让人听了情不自禁的毛骨悚然。
邻座的两个学生情侣刚从洗手间亲热出来,看到四个形象威猛的壮汉在狂吃冰淇淋,其中两人上身光着膀子,皮肤黝黑发亮,面容说不出的凶恶,居然捧着一杯“春日草莓”赞不绝口,那口水横流、双目紧闭的陶醉表情对比夸张强烈,学生情侣一时神经恍惚,以为进入了某部搞笑电影的拍摄现场。
廖学兵有心要给林天看他讹诈的手段,点起一支香烟说:“好了,吃也吃够了,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廖学兵,是菜刀帮的老大,我旁边这个,是菜刀帮的老二,流星追月、八步赶蟾、铁蹄草上飞,人称下流版贝多芬,猥琐版莫扎特,淫荡版柴可夫斯基、提琴一曲夺天下的冷面杀手林天,你们也报个名字。”
那两人一个叫做阑尾勇,一个是皮条陈,都是码头帮里的小角色,对“菜刀帮”的名头闻所未闻,当下小心翼翼问道:“廖老大把我们请到这里来,有什么吩咐?”
廖学兵说:“你们在码头帮里混得怎么样?”
阑尾勇恍然大悟,说:“莫非廖老大想加入码头帮?我可以为您引见青眼彪,以您的身手和勇气,绝对是帮派里的金牌四二六,每天好吃好喝,不用干活,待遇极其丰厚。据我所知,会里给他们的薪水不下万元。”四二六在江湖黑话里的意思就是红棍,打手,四乘二十六加四等如一百零八,意指水浒传一百零八个好汉,其中武松手执红棍,因而得名。
“我好好的菜刀帮老大不当,去给码头帮当打手?你给我讲讲码头帮是怎么捞钱的。”
阑尾勇没敢隐瞒,说:“呃,主要是走私,从南朝鲜、东南亚等地进货,一般是家电、香烟、名酒,能有百分之两百的利润。也有客户委托我们搞枪,这里的关防比其他地方要松得多,中海常有人下来拿货,上周就来了几个大人物,我们也不知道是谁。”
廖学兵没指望两个小混混知道码头帮的核心机密,说:“我一没本金,二没渠道,也搞不来走私。码头帮还有什么捞钱的方式?”
“赌博,开地下赌场,赚的是外国船员的钱,就在假日大酒店十楼,您要有兴趣我带您去。”
“还有呢?”
阑尾勇顿时脸色有些尴尬:“还有其他手段都是不入流的了,比如在码头扒窃,设局诈骗,玩仙人跳,向附近的渔民出租渔船,还有就是替人看场子收保护费。那间加勒比酒馆是青眼彪罩的,老板每个月固定给他几千块,出了事情由他摆平。不过青眼彪手下也有十几号弟兄,还有几间歌厅、游泳池都是他的地盘。”
“那么,你们怎么收保护费,出了什么事才需要出面?”
“这个简单,关于税务、执照、水电方面的东西,自然他自己搞定了。像酒吧、歌舞厅那类的场所,平时本来就龙蛇混杂,什么人物都有,常发生打架斗殴的事件,那都是牛逼冲上天的人,打坏了东西不肯赔偿,这时我们就得上前警告警告,还有诈骗的,比如他放个死苍蝇在酒杯里,然后说你不卫生,我们也得拎刀子过去让他把招子放亮点,也就是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事儿。”
廖学兵笑道:“说来说去也只是没品的打手而已,我以为有多复杂。一般情况下收多少钱比较合适?”
“像加勒比酒馆的生意比较火爆,起码要五千,其他不怎么样的,也要两千以上。”
“我明白了。”廖学兵招手让服务生过来结账。账面七十三块五,老廖只扔了一张二十块的钞票过去,服务生也没敢说什么。
阑尾勇两人松了一口气,赔笑道:“廖老大,既然没我们的事,我们先走一步,就不耽误您了。”
廖学兵把菜刀搁在桌面上:“等等,把身上的钱全部掏出来,我知道你们有钱,别等我搜身,那样可是不好的。这是收保护费,别以为我抢劫。刚才林杀手想砍你们,被我严厉地制止,等于救你们一命,算是保护过了。”
两人只觉屈辱异常,不过对方一掌抽爆大肠半张脸皮的场面历历在目,不敢轻举妄动,还是花钱免灾算了。街头小混混平时喜欢赌博,刚才又给钱给另一个兄弟带大肠去医院了,基本没多少钱在身,掏掏摸摸,翻出八九十块的散碎零钱放在桌面,瞥眼见到廖学兵紧抿嘴唇,脸黑得如同锅底一般,知道他并不满意,一咬牙把脖子上价值两千多块的18金链子扯下来。钱财乃身外之物,像大肠那样可不值得,好歹也蹭了他一顿冰淇淋,不算太亏。
廖学兵掂着链子,指甲在上边一摁,微显细痕,色泽明亮,果然成色很足,心满意足地笑道:“你们可以走了,要想脱离码头帮加入菜刀帮的话,我随时欢迎。”
平白得了一条金链子,林天又是欢喜又是羡慕又是佩服,只觉跟着兵哥混或许真有卡拉赞歌剧院演奏《Partita》,漂亮女孩子献贞操的那一天。
回到市里在海滨路找到一家便宜的小旅店住下,林天在加勒比酒馆只有几件换洗衣服,一身了无牵挂,不必再去理会。虽然旅馆无比简陋,没有热水,没有电视,充满呛人的霉味,但兵哥可是说了,这一切就是建立地下世界新秩序的开端,安心住几天吧,我们将来会有总统套房的。
怀着对未来不可预测的惶恐和期待,以及廖学兵答应过两天带他去酒吧赚钱的承诺,林天在蚊子的轰鸣声中度过了一个难眠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