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惨痛菜市之行
今天的巡逻也没有什么不一样，长安街在我们离家的管辖下，很是太平，基本上没有什么罪案发生，所以不到中午我就打发了兄弟回来了。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身后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幽风，应该是爹出门前对我的嘱咐给我造成的心里作用吧，我心里这么给自己解释着。
一直到许多年以后，我才后悔，当初为什么不提高重视，如果不是我那么疏忽，也许我的生命里就不用经历那么重的痛苦了。可是现实是没有如果的，生命的轨迹里容不下那么多的如果。
刚回到离家大宅，走到大厅还没有来得及喝口水，远远的就看见了娘亲大人带着乾名扬回来了。不过和我想象中的凯旋而归相差甚远，娘亲是劈头散发一脸的愁容，眼里还隐隐的有泪光。乾名扬一身的新衣服也被抓得破破烂烂，和大街上的乞丐有得一拼，一张本就没有什么温度的脸上，此刻更是寒霜满布。
丫的，难不成我们离家的人在长安街还会遭到打劫不成。爹也正好这时候来到了大厅，看见二人狼狈的模样也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小花……”娘委屈的向我冲了过来，一把将我抱在怀里，像一个受了欺负的小女孩儿一样，哽咽着向我诉苦“以后再也不要让我带他出去了。”
我轻轻的拍打着娘亲大人的背，像哄小孩儿一样问：“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被娘亲的委屈吓到的我，根本没有注意到映在乾名扬眼中的我那一瞬间的温柔。
在我的安慰下，娘亲大人总算是稳定了情绪，开始讲述她们的遭遇。原来，在菜市场的时候，娘亲大人为了训练乾名扬，指着一个卖猪肉的，让他去向那个人随便收点保护费。
可是那个时候卖猪肉的八十岁老娘来了，守在那猪肉摊的面前哭泣，一个八十多岁的老人了，哭的稀里哗啦的，乾名扬那小子，一时心软，不仅没有收到保护费，还从怀里掏出了娘亲给他的二十两零用钱给了那个卖猪肉的。
这下子，卖猪肉的是高兴了，不过那老婆婆却哭得更大声了，一下子整个菜市场的人都沸腾起来。虽然娘亲大人也曾经是长安街的第一恶霸，可是也已经退役了很久，平时卖菜也是下人在张罗，菜市场也没有几个人认识她。现在好了，他们两个人一下子成了菜市场所有人的公敌。
双拳难敌四手，菜市场里虽然都是老弱妇孺，可是群众的力量是强大的，两个人只有被周围的卖菜人和买菜人群攻，烂菜叶和手抓功统统招呼了上去。于是乎，就发生了这样一个惨剧。
听到这里，我气得牙痒痒，指着乾名扬的鼻子就破口大骂“你还给那个卖猪肉的钱？你知道他平时怎么虐待他的老母亲的吗？你知道那个老婆婆在那里哭就是因为没有生活费，没有饭吃而在求他吗？你知道为什么我们离家整个菜市场里，谁的保护费都不收只收他的吗？我告诉你，就是因为，那些保护费我们用来给那个老婆婆做生活费。”
乾名扬镇惊的说不出话来，眼里闪着异样的光忙。不过他的拳头紧紧的握住了，眼里的悔恨让我忍不住一颤。大厅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我们谁都没有再说话。
第二十一章 偷窥
“对不起。”乾名扬很久之后才吐出这三个字，他已经憋红了脸，看得出他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说出了这句话。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这辈子他是第一次说这三个字。
大家没有想到骄傲如他，倔强如他，居然会道歉，一下子都呆滞了。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老爹，他走过去，握着拳头，轻轻的打在了乾名扬的胸膛上，那是一种男人间的鼓励。爹说：“好样儿的，能屈能伸，有错就敢于面对，有我离家人的风采。”
第一轮培训宣告失败，我站在门口给爹和乾名扬送行，我对爹嘱咐道：“爹，现在只能靠你了，加油！”
爹豪气的点点头然后拍拍乾名扬的肩，豪气漫天的走了出去，映在落日的光辉里像一个沙场上的英雄，踩着漫漫黄沙一步一步继续未完的征途。我在心里默默的祈祷着，老爹啊，为了我离家的名声，你一定要加油啊。
回到屋子里，我有些坐立难安，只好跑到我娘亲大人的房里准备和她瞎闹腾。可是刚走进爹娘的房间，就听见房间里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走进一看，房间里被烛光映出的影子在窗户上不断的晃动，看样子很是焦急。
莫非娘亲大人有什么秘密不成，嘿嘿，这下被老娘我逮到机会抓你的小辫子了吧。要是娘亲大人有什么把柄落在手手里，下次娘亲大人要让我做什么我不愿意做的事，就有谈判的筹码了。
我偷偷摸摸的走到窗户旁，左右看看，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之后，伸出指头放进嘴里舔舔之后小心翼翼的在窗户上溶了一个洞，把眼睛对准洞口，借着屋内昏暗的烛光，将房间里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只见整个屋子里全是混乱的一片，娘亲大人不知道在找什么东西，将所有的箱子柜子里的东西都拿出来了。更夸张的是连那些很小的盒子都不放过，看样子她要找的东西不是很大。我心里疑惑着，静静的呆在窗外小心观察着。
当我无聊得快要闭上眼睛睡觉的时候，娘亲大人的一声欢呼将我的瞌睡虫瞬间赶跑，我睁开眼一看，娘亲大人正从一个小盒子里拿出一个戒子靠近了烛光，仔细的用手帕擦拭着。
我见时机成熟，便兴奋的一脚踢开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走到娘亲大人的面前，对她诡异的一笑，然后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将那个戒子夺到了自己的手中。
“好漂亮的戒子。”我把戒子凑近烛光反复的翻看着，出乎我的意料，那戒子看上去并不算名贵，只是用白银打造的戒子而已，样式也很俗气，只是戒子的里面刻着一个“玉”字。
我忍不住想笑，暗想着，不会是这个戒子的主人希望要的是值钱的玉戒子，可是又买不起，所以在戒子上了刻了一个“玉”字，然后冒充是玉戒子来自我安慰呢。
不过，为什么看着这个戒子，心里会突然的有一丝冰凉的悲痛，像是灵魂的深处被什么东西牵制一样，想狠狠寻找答案，眼前却又看不见一点光亮。我脸上的笑容渐渐退去，只剩下飘逸的思绪。
“小花……”娘亲大人轻轻的叫了我一声，双手紧张的握在一起，扭捏得有些发白。她的目光里流露出不同寻常的色彩，像是担忧又像是希翼的复杂情绪。
我回过头怔怔的看着她，再看看手中的戒子，心里暗衬，莫非这个戒子与我有关？我忍不住问：“娘，这个戒子是……”
第二十二章 小辫子
“这个，这个……”娘亲大人眼神闪烁，不敢直视我的目光，吞吞吐吐的好一会儿才说道：“这，这不就是你娘送给你的东西吗。”
我娘送给我的东西？我疑惑的看着她，“我娘不就是你吗？这是你送给我的？”
“呵呵，呵呵。”娘亲大人突然大笑了起来，眼睛眯成了一条直线，看不清她眼里的闪烁，一只手更是花枝招展的胡乱挥舞“对，对。你娘就是我，看我真是老糊涂了。这就是我送给你的。呵呵。”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当我是三岁的小孩儿啊，老娘我在长安街打混多年了，这种烂得掉渣的谎言和掩饰又怎么逃得出我的法眼。我阴笑着，将脸不断的向娘亲大人靠近。笑得娘亲大人一身的鸡皮疙瘩全都起来了，不断的往后退。
“真，真的，这个戒子真的是我送给你的。”娘亲大人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明显的心虚，她脸上的肌肉都因为掩饰的笑容而有些抽搐了。
风从门缝里偷溜了进来，带动了摇曳的烛光，映在娘亲大人的脸上，异常的苍白。我也没有说话，有时候安静的力量比强迫来得更加有效。果然，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下，娘亲大人率先败下阵来。
她无力的耸耸肩，终于抬起头直视着我说：“其实……”
“其实，其实是你的老情人送给你的，对不对，你怕我告诉爹，所以编了个谎话骗我。”我脸上挂着得意的大笑，把手放在下巴处轻轻的敲着，老娘我就是聪明啊，这些戏里经常唱的桥段我可是熟悉得很。
我冲娘亲大人眨眨眼接着分析“你是不是，还想说我不是你的亲生女儿之类的？哎呀，娘，你真是太小看我的智慧了。就凭我这智商，连这点小伎俩都看不出来的话，还怎么带着兄弟在长安街混饭吃？”
一边说着，我一边不着痕迹的将那戒子收入怀中，这可是证据，以后就是我的筹码了，用处可大得很。
“呵呵，呵呵，”娘亲大人一听我这么说赶紧不住的点头，没有注意到我的小动作，似乎还有意无意的擦着额上的冷汗，她低下头，嘴里嘀咕了一句什么我没有听清。不过，我认为无非是说我太聪明了之类的，也就没有太在意。不过很久以后当我知道事实真相的时候，我才知道，其实那个时候娘亲大人是真的捏了一把汗。
“嘭”一声，房间的门板掉了下来，摔在地上激起一片尘沙飞扬。尘沙中，爹苦着一张脸出现在门口，脸上还有青一道、紫一道的抓痕，很明显那些是女人的指甲造成的直接伤害。
还没等我和娘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爹瞅了我们一眼，径自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同样狼狈不堪的乾名扬。两个人受伤的部位都集中在脸，不过不同的是爹脸上的是抓痕，而乾名扬的脸上是吻痕，那些红得艳丽的唇印见证着他们两人的辉煌战绩。
爹粗鲁的扯过一张凳子一屁股做了下去，随手拿起桌上的茶壶就着嘴就喝。咕噜咕噜一壶茶整个下肚他才缓过气来，他抬起袖子抹了一把嘴边的水渍，嘴里啐了一句“丫的，这辈子我都不会再去喝花酒了。第一次发现原来女人是那么的恐怖！”
我和娘互相看了一眼，都是莫名其妙的样子，能让最爱喝花酒的爹说出这种狠话来，不知道在青楼里他们究竟遇到了什么。
我斜了乾名扬一眼，那小子赶紧尴尬的地下了头，不过脸上的冷酷还是没有丝毫的松懈。我只有不管他，转而看着爹问：“难不成你们两个大男人，还会被那些女人给吃了？”
“对，丫的，今天算是长见识了，我们就是差一点被吃了。”爹一掌拍在桌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第二十三章 星光下的迷醉
啥？我和娘都被爹说的话怔住了，开什么玩笑，就我爹那诡异的相貌和他凶神恶煞的眼神，那个姑娘敢吃他，看见他逃都来不及了。我小心翼翼试探的问爹：“爹，那个，是不是你的错觉啊？”
“啪”爹又往桌子上拍了一巴掌，狠狠的瞪了我和娘一眼，我们俩同时一个激灵，赶紧靠在一起，很久没有看见过这么恐怖的眼神了。
“想起来就生气，今天我们一进万花楼，里面的姑娘就冲了出来，我都还没搞清楚状况，那群女人就都一个个的缠在了名扬的身上，而且还不断的叫着什么，天啊，帅哥，噢，好俊俏啊，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然后我当然看不下去了，开什么玩笑，他是我女婿，怎么可以被一群女人占便宜，而且还让我这个一个超级帅哥被凉在旁边。于是我就冲上去，然后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爹一边说着，一边还指着自己脸上的抓痕，虽然血液已经干涸结痂了，可是一道道的红还是狰狞恐怖。我和娘互看一眼，都暗自偷笑，就爹那样子，那群女人只是把他凉在一旁已经是便宜他了，要是遇到几个狂躁份子，没准还会冲上去揍他一顿，然后嘴里叫嚣着“长成这个样儿还出来吓人？”
呵呵，脑海里浮现出那个画面就觉得很好笑，可是，一想到这次的培训也算是失败了，脸上的笑容就僵硬了。我看了一眼一直没有说话的乾名扬，走过去拉着他的手就快步出了房间。爹就留给娘亲大人来处理了，我们在这里反而不好。
被我拉住的手有些僵硬，开始微微的反抗了一下，最后在老娘我的蛮力下没有反抗成功，只有被迫被迫被我握住。我的五指嵌在他的指间，没有缝隙，有些怪怪的感觉。平时和兄弟们勾肩搭背惯了，刚才也是自然的就拉住了他的手，可是为什么心脏会跳得那么快呢？
我使劲的甩甩头，心里想，老娘我一定是昨天晚上沾染了风寒，生病了才会这样，明天去找个大夫瞧瞧就好了。
今晚的月色很美，天空里闪烁着点点星光，伴着皎洁的一轮圆月，相互辉映交错着光芒。花园里的花儿在淡淡的月光下，更是多了一分虚无缥缈，像一个个神秘的仙子一般，隐隐约约的对着你微笑。随着微风弥漫到花园各个角落的花香更是像仙子洒下凡间的点点甘露。
我拉着乾名扬的手忍不住在花园里停了下来，看着整个院子里迷人的景色，风带着我的利索的马尾在身后飘荡，抚在乾名扬的脸上。我回过头发现他也是一脸的迷醉，他看着天空的一双眼睛里像星星一样闪着光。
丫的，还真是帅！
“想看星星吗？”我随着他的目光眺望远方，一边说着，一边搂着他的腰一个纵身便跃上了房顶。放开他找个地儿坐下来，然后仰面躺下，凝望着漫天的繁星。
乾名扬站在我的身旁，脸色有些别扭，估计是一个大男人还得靠我的力量上房顶，面子上有些挂不住。这个时侯我当然还不知道，他真正的武功基本上在天下已经没有敌手。他脸上的神色不断的变换着，从开始的懊恼到最后的一脸冷酷与愤恨，过了许久才恢复到那个不冷不热的表情，他走到我的身旁，靠着我躺下。
“为什么要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恶霸？”乾名扬的声音很淡，在宁静的夜色下并不突兀。
第二十四章 风满楼
我回过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高鼻薄唇，脸上的线条粗犷却又柔和。我哈哈大笑起来，故意很大声的说：“你小子眼花是不是，老娘我什么时候伪装啦。老娘我本来就是这长安街第一恶霸，外号长安美人，那可是全长安街的人都公认了的。”
我脸上的笑容有些抽筋，这小子的话在我的心里激起了层层波涛，为什么，为什么这个小子可以看穿我的伪装，连我爹娘都没有发现过。从小到大，为了黎家的家业，为了这个喧闹却温馨的家，我放弃了作为一个女孩子可以享受到的轻松快乐。
天空里飘渺的颜色让我的思绪渐渐飘远，我记得我从一个天真的小姑娘变成一个假小子是从八岁的时候开始的。那一天爹早早的出了门，和朋友去喝酒了。可是夏天的雷雨天气说变就便，突然就下起了雨，我拿了一把伞溜出门，我想当爹看见我给他送的伞一定会很开心。
可是当我到了酒楼的时候，在包间的门外听见了爹和几个叔叔的争吵，原来那几个叔叔是在嘲笑爹，嘲笑他没有儿子，连黎家的家业都保不住，还号称是长安街第一恶霸不如叫长安街第一狗熊好了。我紧紧的握着伞，转身离开了，冲出酒楼，任雨水狠狠的砸在我弱小的身子上。
爹回家的时候，什么也没有说，一样的搂着我给我讲江湖上那些奇闻异事，逗我开心，没有提一句酒楼里发生的事。八岁的孩子懂得很多了，知道了这个社会的男尊女卑，知道了自尊心极强的爹当时眼边的皱纹讲述的是怎样一段沧桑。后来，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我知道爹娘没有再给我生弟弟或者是妹妹，只是因为怕他们有了新的孩子会把爱分散，委屈了我。
就算他们有了小孩儿，可是都是同样是他们的孩子，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担心自己对我的关心和爱护会减少。可是至少我明白，爹娘受的委屈都是因为我。所以我在一个下了雨的午后，将所有女孩子玩的玩具全都埋起来了，埋在花园里的一棵大树下，永远的不见天日。
“哦。”乾名扬仍然看着远方，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清，这使我心里偷偷的松来一口气。
房顶安静下来，偶和乾名扬谁都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的望着天空，品味那些点点的哀伤与幸福。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出现在了花园里，我翻身坐了起来，心里奇怪是什么人这么晚了还来我家。借着薄薄的月光，我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那人正是小六，他按住一只手臂额上满是汗水，看他慌乱的神色似乎是出了什么事情，一路小跑着穿过花园离开了我的视线。
空气里若有若无的弥漫着一种血液的腥味，乾名扬也坐了起来，他深邃的眼神里看不见底，又闪现着那种智慧的光芒。他什么也没有问我，只是他紧紧拧着的眉头在我的心里留下了阴影。
我怀疑的盯着他的眼睛，脸上寒霜满布“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这小子的眼神太深了，怎么也无法看透他的想法。
“没有。”乾名扬肯定的回答，一阵风吹起，他沉默了几秒转过头正对着我说：“只是，那天在戏班里见过的班主，你还记得吗？”
现在讨论的是小六为什么会这么着急的跑到我家来的问题吧，我忍不住撇了他一眼，这小子的思维……
“我观察了一下，那个戏班里的所有人都是会功夫的，尤其是那班主，更是一个厉害的角色。”乾名扬没有理会我鄙视的眼光，接着说道：“你爹娘不是不准你再去听戏了吗，两件事请应该是有联系的。小六，这么着急的跑来，看来事情就要明郎化了。”
第二十五章 潜在的危机
这些事情是有联系的吗，心里有些隐隐的不安，可是却本能的排斥那些不安的分子。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对他咆哮道：“你以为你是谁？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居然会看得出那些人会功夫？你敢骗老娘我？”
乾名扬没有想到我的反应会这么大，愣了一下，看了我一眼，一下子站了起来，背着手冷酷的说：“不可理喻，信不信由你，我们最好现在去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不然到时候真出了什么事情，你可不要后悔。”
不知道为什么，我讨厌这种感觉，好像刚才那短暂的幸福只不过是一个美丽的残影，淡淡的飘过却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乾名扬说得没有错，分析也很有道理，可是，我却不愿去面对这个现实。从小到大，我都没有这么不安过，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样，想阻止可是却又使不上力气。
我拉着乾名扬的手从屋顶上缓缓降落，落在花园的地上，踩着枯黄的杂草，软软的，像是泥沼一样，不断的往下陷。心里的不安更加的强烈，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风大了，在花园里呼啸着掠过。
我迈开步子向爹娘的房间奔了过去，我一定要证明给乾名扬看，他的猜测不过是自己凭空捏造的，爹娘没有瞒着我什么事，加更不会有什么潜在的危机，这个家会永远的幸福下去。
“爹，娘，出什么事了吗？”我一脚踢开们，屋子里的三个人吃惊的看着我。爹正在为娘擦眼泪，他见我进来，手停在空中忘了放下，小六子按着手臂上的伤口，鲜血不断的从他指缝间往外渗，滴落在红色地毯上，进入棉绒里消失不见，只留下满屋子的鲜血味道。
我抓住小六子的手，震惊写在脸上，我大声的吼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丫的，是谁做的？是谁敢伤我的兄弟？”
爹娘都不敢看我的眼睛，小六也低下头，我心里翻江倒海，丫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的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吗？
“小花……”娘亲大人叫了我一声，抬起头看着我，嘴唇动了动，可是却没有说话，只是眼里的泪水一瞬间涌了出来，从她的脸上滑落，滴落在爹的手上。
时间就在沉默中蔓延，爹咬咬牙，眼里的目光一下子凝聚起来，他猛的一巴掌拍在桌上，大声的咆哮“好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
娘亲大人和小六子看着爹怔了怔，突然像下了决心一样同时点点头。
“小花，来，娘告诉你……”娘咬着下唇，坚强的擦了一下眼泪，她走到我的身边，然后双手抱住了我，她的头靠在我的肩上，哽咽的说：“小花，你要坚强……”
“呃！”我还来不及一声闷哼，脖子上一阵剧痛传来，我便身子一僵整个人瘫软了下来，意识也渐渐的流失。
当我缓缓的睁开眼睛的时候，屋子里的烛光不断的摇曳着，映着满屋子的东西都有一层淡淡的朦胧。娘亲大人的脸渐渐的在我眼前放大，她眼里的泪痕还没有干，我应该只是短暂的昏倒了一会儿，可是，为什么娘亲大人刚才要打晕我。
我还没有开口问，就已经发现了问题的答案，现在才发现了自己的处境，我平躺在床上，手脚都被捆绑了起来，想挣脱，可是尽管我有一身蛮力，可是这牛筋做成的绳子我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小花，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好好活下去。”娘亲大人低下头，含泪看着我，她的手抚在我的脸上，是一种冰凉的触觉。
第二十六章 开什么玩笑
爹也走到了床边，脸上的沉重表情让空气都显得有些凝重，他对我说：“事到如今，有些事情不得不要告诉你了。其实……其实，你并不是我们的亲生女儿，我们是受故人之托照顾你，因为那个人救过我们的性命，所以我们答应他会把你当成亲生女儿来照顾。为了这个承诺，我们甚至都不愿再生孩子。”
说道这里，娘又抽泣了一声，她哽咽的接着爹的话说：“可是，现在你的仇家已经寻来了，而且已经发现了我们黎家……不过你不要怕，我和你爹就是拼了性命也会保护好你的。不过，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和你爹有什么不测的话，你就去找一个叫陈凌的人，是他拖我们照顾你。这些年都没有了他的消息，不过他那么关心你，我想只要你拿着那个刻着‘玉’字的戒子就能找到他。”
“娘！”我大声的吼了出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在和我恶作剧吗？不要说这种谎话来骗我。什么不是亲生女儿，什么仇家，你们以为是在搭台子唱戏吗？你们快放开我。”
老娘我在长安街混了那么久，这种作弄人的事情可是经常干，我还是不相信爹娘说的是真的。尽管娘的眼泪那么真实，爹的悲伤表情也很逼真，甚至连站在一旁的乾名扬也是一脸沉重的表情。可是我就是不愿相信，也许不是我不信，只是我不愿意接受而已。
“爹，娘，以后我不捉弄你们了，真的。爹，以后我和兄弟们去万花楼一定叫着你，你藏私房钱的地方我也一定不会告诉娘。娘，你的秘密我也不会说出去的，以后你要怎么和那群三姑六婆聊八卦，我都不说你了。你们快放开我吧。”
心里的不安让我没有了平时伪装出来的霸气，只要爹娘承认是在和我开玩笑，要我服软求饶我都愿意，只要这些事情是假的，假的，就好。我什么都不怕，只是怕这个幸福的家遭到一点点的破坏。
娘听了我的话，伤心的靠在爹的怀里哭了起来，似乎不忍再看我。爹轻轻的拍着娘亲大人的背，脸上的温柔与痛苦并存着。过了一会儿，娘亲大人的情绪渐渐的控制了下来，爹轻轻的推开娘，转而看着乾名扬。
“名扬，你也算是我黎家的人，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天，可是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爹的声音深沉而哽咽，一双老眼里隐隐还有泪花。
乾名扬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那瞬间的他是坚毅的，主动握着爹的手，两个男人间的信任通过温暖的手掌传递着。我睁大了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乾名扬脸上的冷酷已经渐渐的淡化。
“帮我照顾小花。”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的身子都在颤抖。
乾名扬点点头，转过头看着我，是我的错觉吗，从他的眼睛望进去，居然可是看见一丝恍惚的情愫。烛光映在他灰色的长衫上，那冰冷的灰渐渐变得有一抹温暖。他对爹说：“你放心，我，乾名扬，不会让她受到伤害。”
那一刻心脏似乎停止了跳动，他的眼，他的唇，他的手都是那么认真，没有一丝伪装的成分。俊美如他，冷酷如他，居然会这么容易的说出了誓言。怎么可能，我虽然不愿承认，可是为什么方圆十里之内没有男人敢娶我，我还是知道的。而且我们之间还有约法三章，不是吗。
他是被逼的吗，还是他有什么阴谋诡计，他会要想保护我这么一个人人畏惧的恶霸？还是因为他的扳指在我的手里，他不得不附和着爹的说法。对了，一定是这样，他说过会陪着我好好演戏的，他这么尽力的演好一个丈夫的角色只是因为想要拿回自己的玉扳指而已。
第二十七章 噩梦一般
娘把手放在我的脸上抚摸着，“小花，再见！”
随着娘的一声告别，我感觉到床板翻动了一下，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里。原来爹娘的床板下面有一个暗格，大概可以容得下两个人的地方，我想这应该是爹娘准备用来自己以备不时之需的，却没想到给了我用。
乾名扬也跟着跳了进来，他靠着我的身子躺下，悲痛的神色尽管光线黯淡可是却仍旧那么明显。他拉着床板下的把手一用力将床板盖了下来，连那最后的一点光线都在那一瞬间慢慢变窄，最后消失不见。
门板刚刚合上的那一刻，我似乎听见了很多人破窗而入的声音。外面的风声很大，在屋子里呼啸着近乎恐怖的掠过。
“交出人，否则死！”一个冷冷的声音响了起来，伴随着似乎还有齐刷刷拔出刀剑的声音。我颤抖着，紧咬住下唇，心里的恐惧渐渐扩大。那个声音很熟悉，我听出来了，正是那个戏班子里那个青衣少年。
“什么人，这里没有你们要找的人，你们到底是谁？”爹的声音听上去似乎很从容，即使面对强敌也没有贪生怕死的样子。不愧我从小到大一直敬佩的爹，没有丢我们黎家人的脸。
屋子里的风大了起来，我和乾名扬躲在暗格里只能听见呼啸的风不断的捶打着窗户发出撞击似的声响。虽然暗格里没有风可是我还是觉得冷，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瑟缩，乾名扬将我搂紧怀里。
屋子里的人短暂的沉默了一下，然后那个冷冰冰的声音说：“不说？砍下她夫人的一只手。”
什么？我心里一惊，身子瞬间僵硬，紧咬着不发出声音的下唇已经渗出了鲜血，血液滑进嘴里有一种甜腻的腥味，痛苦的眼泪随着血液的落下而涌出。
“你们想干什么？我说过，这里没有你们要找的人。”屋子里发出磕磕碰碰的声音，似乎是爹和那些人过招的声音，期间还能听见娘的惊叫声夹杂在其中。
好冷，我不断的往乾名扬的怀里瑟缩着，娘每一次的惊叫和爹每一次的闷哼，都让我像是要死了一般的难过。紧咬着的下唇已经无济于事，要不是乾名扬狠狠的捂住了我的嘴，我想我早就不顾一切的叫出了生。
“不！”爹悲痛欲绝的怒吼，像是用尽了生命的力量，娘挣扎的发出唔唔的声音。“你们放开她。”
“放？怎么放？除非你说出那人的下落。”
“嘭”是爹跪在了地上，我听得出，爹哽咽的说：“求求你们放了她，求求你们。我们真的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人啊。”爹的声音不再是豪迈漫天的了，他的声音像是风中的落叶一样飘瑟得没有边际。爹啊，他是我那个不屈不挠，任何事情都会笑着面对的爹，这辈子将黎家的尊严看得比生命都重要的爹啊，他怎么可以向那些人下跪。
我的脑海里出现了，爹无奈的低下头，眼里泛着悲痛的泪水跪在地上求那些人的画面，心里像刀子在划那么疼。我拼命的挣扎着，爹的心里有多痛苦我可以想象得到。爹，女儿就是宁愿死，也不要你放弃尊严。可是乾名扬更加用力的拥紧了我，没有给我留下一点挣脱的机会。
“求？哈哈，哈哈。”冷冰的声音里，听不出一点人的温度。
“砍！”
第二十八章 灭门之伤
“啊！”娘的惨叫瞬间了穿透了我的耳膜，我像是疯了一般拼命的挣扎，瞪大了双眼可是，却只能看见一片黑暗。
“不！你们不可……”
爹的话还没有说完，声音便消失了，我知道那意味着什么。那瞬间，我着魔一般扭开头，奋力躲开了乾名扬的手，悲痛的声音刚要叫出来，可是，却被温热的唇用力的封住了我的嘴。悲痛梗在喉间，泯灭在泛滥的泪水里。
我狠狠的咬着乾名扬的下唇，将心中的愤怒和悲痛都发泄在上面，直到满嘴里都是乾名扬的鲜血，鲜血顺着我的嘴角不断的往外流。那一瞬间，我像被抽空了一样，全身都失去了力气。
在黑暗的世界里，我仿佛成了一具尸体，看不见一点光亮，只有被鲜血的腥味包围，挤压，最后干瘪，腐蚀成一捧黄沙。乾名扬的手抚上我的脸，为我擦着眼泪，温柔的，温暖的，可是却擦不干我不断涌出的泪水。
我已经没有了知觉，不知道过了多久，当乾名扬起身推开床板的时候，浓郁的鲜血味道熏醒了我的神志。他解开我的绳子，把我从暗格里拉起来，双手捂住我的眼睛，他说：“小花，不要看，跟我走，我们马上离开。”
我麻木的站着，用力挥开了他的手，满屋子的红色瞬间刺痛了眼。爹搂着娘倒在墙边，身上的血已经变成了暗红色，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正看着床的方向。娘的一只手被硬生生的砍断了，仍在了窗边。我看了一眼，麻木的走到窗边捡起了那只断手然后走到爹娘的身边，蹲下，将手臂放在娘的身上。
那些鲜红的颜色和空气中浓郁的腥味都让我窒息，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没有掉下来，我想起了娘对我说的话，她说，小花，你要坚强。我坚强，我不哭，我真的不哭。
“小花……”乾名扬从身后拥住了我。我不想哭的，可是在他的温柔的叫我名字的时候，我放声大哭了起来，声嘶力竭的大吼。眼泪模糊了双眼，可是爹和娘的样子却在心里更加清晰了。他们曾经的笑容，他们曾经的争吵，他们曾经的眼泪，都越发的清晰了。
“不要哭，小花。不管那些是什么人，也不管他们的势力有多大，这辈子，我乾名扬一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乾名扬的手紧紧的，拥着我颤抖的身子。
窗外的风涌了进来，冰冷的触觉，狠狠的划过我的脸，可是却没有风干泪。我不知道哭了多久，停下来的时候，已经发不出声音来，只是喉咙里火辣辣的一片灼热，还能不断的提醒我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
我蹲下来，伸出手拂过爹睁大的眼睛，让他合起了双眼。我的泪水滴在他的手上，和血液混杂在一起。我擦了一把眼泪，募的站起来，冲出了房门。
整个黎家大宅都被鲜血的腥味充斥满了，我想逃，可是不管我跑到那里，都能看见那些狰狞的红色。走廊上的残肢断臂，我认得出，那是黎家下人们的。随处可见的尸体都已经冰冷，从花园到厨房，我捂着嘴不让自己的呕吐。
我在厨房捡到了柳娘的一只手，那只手上有一道疤痕，是我小时候贪玩的时候不小心把她烫到而留下的。柳娘今天五十八岁了，每一次我回来晚了，都没有改掉给我留饭的习惯。我一次一次的说她，她总是说下次不留了，可是等到下一次我回来晚了，她还是会把热腾腾的饭菜拿到我的房里。
泪水模糊了双眼，心里的疼痛已经麻木。黎家有三十六口人，有三十四具冰冷的尸体，除了我和乾名扬，他们竟然一个都没有放过，是怎样的残忍才谁做到这样的赶尽杀绝。
第二十九章 前路漫漫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拿了一些银票和衣物，然后走出了房门。乾名扬已经把库存的火油都拿了出来，泼满了黎家大宅的所有地方。他拿着一个火把站在院子里，看见我过来，将火把塞进了我的手里，他眼里的关怀让我心中一暖。他说：“小花，你还有我。”
我点点头，想扯出一个笑容，可是僵硬的肌肉却怎么也没有办法按照自己的想法运动。我把包袱交给乾名扬拿着，拿着火把最后穿梭在黎家大宅里，所到之处，瞬间燃气熊熊大火，那些照亮天空的火光，在长安街寂静的深夜里，尽情的奔腾。滚滚浓烟像张牙舞爪的恶魔一样狰狞着不断的变换着形状。
当点燃爹娘的房间时，我的眼泪无声的再一次滑落，可是迅速被燃烧着的火焰烤干。我转身，拉着乾名扬的手出了黎家大宅，没有回头。红色的火焰，拉长了我和乾名扬的身影，在长安街的石板路上，不断的扭曲。
从那一天开始，长安街没有了黎家，也没有了第一恶霸。
出了城门就是驿道了，我站在城门回头看了一眼从小到大一直生活的小城，小城里有一条街，叫做长安街，那会是我永远的记忆。乾名扬拿着包袱站在我的身旁，担忧的看着我，冷酷的脸上有一瞬间的温暖。
天高云淡，出了这里，我就像一朵浮云一般，飘荡着没有方向。从小到大，我没有想到有一天我会离开长安街，我以为，我会永远和那些兄弟一起，在长安街的小巷子里围殴那些不听话的混混，然后拍拍袖子上的灰尘，整理整理头型，在去窑子里逛逛姑娘，当然大多数的时候，老娘我只不过是去听听小曲可嗑瓜子之类的。
那些快活的日子在一个火光漫天的晚上彻底结束了，现在的我，该去哪里呢？我抬起头，看着浩瀚的天空，有一种眩晕的感觉。爹娘的仇是一定要报的，只要我活着的一天，绝对要将那些人碎尸万段。可是现在的我，能做些什么呢，那些黑衣人的线索我一点都没有，天下那么大，我要到哪里去找我的仇人。
乾名扬盯着我的眼神一变，我知道，我现在的样子一定很狰狞，一想到仇人，我想我的表情一定比地狱的魔鬼来得恐怖吧，不过他并没有说什么，仍然只是静静的看着我。
那些黑衣人显然是冲着我来的，为了我，他们杀了黎家三十四个人，甚至现在我都还能闻见宅子里那些刺鼻的血腥。
“现在该去哪里？”我只是随口一问，表面上是在问乾名扬，其实只不过是在问自己而已，天下之大，却没了我容身的地方。
“去江南吧。”乾名扬听见了我的话，眼神飘向远方。
“江南？”我皱着眉头，“江南有我的仇人吗？”现在的我只想找到仇人，然后将那些人的心脏一颗一颗的挖出来看看，究竟是什么颜色。
乾名扬淡淡的说：“现在的你，需要的不是仇人，而是把心静下来。我知道你想报仇，可是这样浮躁的你，要怎么去找你的仇人，你的仇人显然势力庞大，就凭这样的你，又怎么可能赢得过。恐怕仇还没报，就已经死在他的手里。到时候，你爹娘的仇就真的报不了了。只有冷静下来，调节好心绪，才能和敌人一较高低。你懂吗？”
乾名扬的话，让我一下子清醒了很多，不管怎么说，他是真的很会说服人，他的话我完全没有理由反驳。现在的我，一点斗志都没有，像一具行尸走肉一样，这样的自己决计是报不了仇的。
我咬咬牙，坚定的点点头“好，我们去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