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四十一章 袭击
六七百号人,拉着几车粮草两门大炮,本就行的慢,再加上林将军有意拖延时间,一路上走走停停,半天行军半天练兵,日子悠闲的很。杜修元和胡不归卯足了劲,要将这几百军士练成精兵,他们两个有些别苗头的意思,练完单兵练阵型,谁也不肯落下,那所谓的末位淘汰制,被他们执行的很是严格。第一天的时候,果然有八成兵士没有吃上晚餐,第二天大家的训练热情明显高惩,第三天更胜,两位百户看的大喜,竖起拇指称赞林将军带兵有方,实为军人之楷模。
林晚荣倒是想的开,我练兵不是为了杀敌,就是为了敌人上来,我打不过逃跑用的。将这人马放心交给了胡不归与杜修元二人,自己乐得个轻松自在。
这一路走走停停,经凤阳、宿州滩北等地,五天方才到了徐州。到了徐州却得知,徐渭昨夜已经开拔,前往丰县,无奈之下,林晚荣只有率领人马继续向前,进行观光之旅。
“自昨日起,徐大人率领的浙江、山东两地骑营步营,北从郓城、宁阳、泗水,南从定陶、滕州、山亭,南北两方同时夹击,将白莲教人马压缩在巨野、济宁、邹城一线,已形成合围态势。徐大人方才发来最新将令,着我们一行人等于明日赶到丰县,与他帅营会合。”
胡不归在简陋的作战地图上指指点点,详细比划着说道。他是野战出身。对这地形图解甚为熟悉,便由他给林晚荣、李圣、杜修元三人讲解目前形势。
林晚荣带的三营人马,眼下所处的位置已到沛县,离着徐渭前线地帅营所在地丰县不过几十里的路程。他对这什么地图之学不感兴趣。听着胡不归讲解一番,却是不断的打着呵欠。
杜修元道:“我们离着徐大帅的帐营,仅仅五六十里路程,明日一早行军到了大营,将粮草大炮交给了徐大人,我们地任务也算完成了。”
胡不归却道:“瞧眼下这形势,大军昨日方才逼近,那些白莲教却连抵抗都来不及,等到明日我们这粮草送到,徐大帅怕是已经到达济宁。剿了白莲老巢。我儿郎这几日辛苦操练,却还没来得及拉上战场练练,实在是无趣。”
林晚荣拍拍胡不归肩膀。笑着道:“胡大哥,你这种心情我能理解。但打仗是要死人的,这些都是我们自己的兄弟,伤了谁我都心疼,还是这样平平安安的好。最好这仗永远打不到咱们头上。大家都安生回去过年。”
这林将军做事虽然麻利,只是这几句话却忒没志向了些,胡不归无奈摇头。心里有些瞧他不起。
“三位大哥,嘱咐下去,今日便在这里扎营,按照杜修元大哥平日演练的队形驻扎,同时增强守卫,尤其是各位将军营外,更应加强巡逻,毕竟这里已经是战区,常备无患嘛。万一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将领安危是重中之重。啊,哈哈,那个就这样说定了。”林晚荣一本正经的道。
直接说你怕死便是了,哪里这么多借口,胡不归鄙夷的哼了一声,眼中闪过几分轻蔑。倒是杜修元深表赞同的道:“林将军此言极是,此地已是白莲盘踞之所,又紧邻微山湖畔,那些白莲贼匪地形熟悉,若是借着夜色搞偷袭,也是防不胜防。”
这个杜修元揣摩上意,大有可为啊,胡不归性格耿直,从千户被降为百户,性子也没收敛多少。不过有本事的人都是有性格的,譬如我,林晚荣嘿嘿一笑,便带着人马安安稳稳驻扎下来。
沛县紧邻着微山湖,此时正是傍晚时分,夕阳西下,点点金色地余辉洒在湖面上,湖水轻泛着波澜,金光闪闪,甚是美丽。
这便是微山湖么,果然湖光山色美丽异常,站在湖边,阵阵清风吹来,林晚荣舒服的长出了口气,忽然想起那首脍炙人口的老歌,扯开嗓子便唱道:“微山湖唉,金光闪耀,朵朵白云好像云儿飘??”
方才唱了几句,那边便传来一阵大笑声,却是正在操练地将士们听了他这奇怪的腔调,被他逗的大笑了起来。
林将军讲义气,不摆架子,待兄弟们又诚恳,每日与大军同吃同住不开小灶,已经有了些爱兵如子的美名。虽说那什么末位淘汰制变态了点,但通过近几日的训练,每个兵士都能感到自己身上地进步,如此一来,反而激起了他们的训练热情,对这淘汰制,也没多大抵触了。
“笑,笑个屁,谁有本事谁唱一个我听听。我估摸着你们这些家伙,也就逛窑子唱唱十八摸在行。”林晚荣淫笑着说道。
听将军与自己开玩笑,那边的兵士们更是哇哇大叫,一时气氛极为热烈。林晚荣早已采纳了胡不归地建议,将浙江和山东两地的兵士按照一比一的配比混合训练,效果极为出色,这起哄的人群里面,浙江的秀才兵有之,山东的彪形大汉也不少。
林晚荣见正指挥着训练的,却是那日夜里巡营时拦住自己的少年兵士,便笑着道:“你叫许震,是也不是?”
“禀将军,小人正是许震。”这许震虽是十四五岁的娃娃兵,却已是个总旗,又能统领一帮比他大得多地汉子练兵,肯定是有些本事的。
林晚荣拍着他肩膀道:“好好,许震,你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能耐,以后定然是前途无量。你带着大家好好练,练得好了,本将军向徐大元帅保荐你领百户、千户。”
许震见这个年轻的将军胸怀宽广。和蔼待人,心里很
很是激动,大声道:“谢将军栽培之恩。”
林晚荣满意的点点头,心道。上战场打仗不是我长处,但是培养几个人才还不是手到擒来。他手下的三个百户都是有才之人,这个许震也是潜龙,一定要向徐渭好好保荐一番。
高酋跟在林晚荣身后,见他面露得意之色,忍不住笑着道,“林兄弟,瞧你今天地兴致似乎好的很那。”
林晚荣哈哈一笑道:“高大哥,这微山湖湖光山色,美妙的很,倒不如我们划个小船去看看吧。”高酋见他兴致甚好。也不阻拦,便就近找了个小船。胡不归见他二人要下湖,急忙道:“林将军。眼下天色已晚,这微山湖里怕是不太青,万一潜藏着贼寇,那可就麻烦了。”
林晚荣一脸正气的道:“胡大哥,你误会了。我此番下湖正是要查探贼寇而去地。我怀疑??”他眼珠一转,神秘兮兮的道:“这湖里藏有贼人??”
胡不归听他瞎扯,有些不屑的道:“林将军。你有所不知。眼下寒冬已到,这些贼寇若是躲进微山湖里,那定然是死路一条。”
“哦,这是何故?”林晚荣奇怪的道。
“将军请看??”胡不归大手一指远处湖中密密麻麻的芦苇,大声道:“末将生在微山湖边,对这地形甚是熟悉。微山湖绵延数十里,芦苇茂盛,利于隐藏,这是不假。但此时正值寒冬,芦苇皆已枯萎,若他们真躲进了微山湖里,只要我一引燃这芦苇丛,那他们便无藏身之所。即便是火烧不能将其全部歼灭,但只要我大军坚壁清野,不出一月,大雪落下,躲在湖中的贼寇便会饥无粮,寒无衣,不用大军清剿,他们也熬不过今年冬天。所以,末将认为,他们绝不会愚蠢到自寻死路的地步。”胡不归的话,听着似乎大有道理。
请文明用语想划船玩一玩,这个老胡也来这么多理由,林晚荣正色道:“胡大哥此言有理。不过你这是以常理度之,这白莲贼人狡猾奸诈,或许正要利用了胡大哥你这样的想法,在这湖里快进快出,打我们个措手不及,那也说不定的。”
胡不归犹豫了一下,林将军地话似乎也很有些道理,他点点头道:“那末将便与将军一起去吧。”
林晚荣见他神态坚决,不好拒绝,便微笑着点点头,三人上了小船,向远处行去。胡不归虽生的鲁莽,却有一身好水性,小船便由他来划,行的极稳。高酋虽然武艺高强,却是个旱鸭子,只能紧紧站在林晚荣身边。
湖面远处,水天一色,斜阳已然落下,将那湖水映地一滩血红。点点微风吹过,芦苇荡轻轻随风飘舞,发出一阵沙沙的轻响,便像是婴儿的呜咽。几只晚归的水鸟扑腾着翅膀,落到芦苇深密的丛中,转瞬便消失了踪影。湖面上除他们所乘小船之外,再无他人,小浆轻拍水面,啪啪地声响便似是从无穷远处传来。落霞孤鹜里,微山湖仿佛一个害羞的处子般静谧安定。
林晚荣懒懒的伸腰,行军多日早已疲累不堪,今日泛舟湖面,才算是心里放松了些。见高酋东张西望地不断打量着,林晚荣笑道:“高大哥,此情此景之下,你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喝酒,嫖妓!”高酋想也没想的回答道。正在划船的胡不归却是哈哈大笑了起来:“高壮士真乃率性之人也。”
请文明用语你们两个粗人,这样美好的景色,就不能想些高尚的事么?洗个鸳鸯浴就好了,嫖个什么妓啊?林晚荣无奈摇头,我真比这俩小子文明多了。
天色渐黑,三人将小船划得远了,靠近一处芦苇荡前,胡不归当真的四处仔细搜索了起来,周围空空荡荡安静之极,连个鸟影子都没有。他细心凝听一阵,摇头道:“林将军,这芦苇荡里没人。”
靠,我当然知道没人了,我本来就是出来看看风景的,又不是看人的。他摇摇头,正要说话。耳中忽然传来一阵轻轻地声响。这声响似乎隔得极远,但林晚荣功夫不错,耳力尤甚,这一下虽远。他却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高大哥,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林晚荣朝高酋问道。
高酋点点头道:“好像是划浆地声音,隔着咱们有一些路程。”
三人放目四望,看不见任何船只的踪迹,但那浆声却是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大,不像是一只浆,倒像是千万只小浆一齐拍击水面。
远远的,几只早已安歇了的水鸟从芦苇当中飞起,扑腾地翅膀带着一阵哗哗的轻响。“快看!”胡不归大叫一声道。
林晚荣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相隔数百丈远的芦苇丛中,忽然涌出无数的小船,每只小船上都站着数十个人。手持钢刀,杀气腾腾。林晚荣粗略一扫,这小船怕有百只之多,竟有小一千来人。
“胡大哥,咱们这次清剿。徐先生有带水军么?”林晚荣颤抖着声音问道。
“有是有,但都是大船,绝不只有这等规模。这些人望着似是??”他眼睛一睁。猛地醒悟道:“白莲教,这是白莲教!”
靠,你老小子太后知后觉了吧,林晚荣狠狠的咽了口口水。
“林兄弟,我们怎么办?”高酋急忙道。
“逃跑!”林将军的回答干净利落:“胡大哥,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划船啊。”
胡不归也醒悟过来,手执双浆掉头往回划去,口中却是哈哈大笑道:“林将军神机妙算。这白莲教果然在湖中设伏,末将佩服万分。”他竟
是越笑越高兴,回头看了一眼,兴奋的往湖水里吐了口吐沫:“***,正愁找不到这群兔崽子,没想到他们竟然送上门了,我的儿郎终于派上了用场,今日,我便要全歼了他们。”
你娘地,林晚荣终于再也忍不住了,一脚踢在他屁股上:“你再耽搁,别说是全歼他们,我们便要被他们轮奸了。”
胡不归得意之下,对林晚荣的“先见之明”敬佩万分,浑不在意的哈哈大笑,手上加劲,小船箭一般地向岸上冲去。
林晚荣回头看去,只见那数百只小船亦在加力,正飞快的向他们冲来。
娘的,他懊恼的一拍脑袋,我下湖游玩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哪里知道真把白莲教给招来了,而且一下子来了一千人,这不是要我的命么?
三人将小船划上了岸,林晚荣冲在最前,大吼一声道:“杜修元,结阵备战。李圣,掉准炮口,瞄准湖面,准备射击??”
“冲啊??”撵在他们身后地白莲军的小船上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天的怒吼,数百只小船一起向前冲锋,林晚荣三人刚刚上岸,回头一望,只见远处地人头黑压压一片,直向岸上冲来。
杜修元气喘吁吁的跑来,数百名神机营的兵士匆匆列好队形,手执弓箭瞄准湖面。
“林将军,这是哪里来的敌人?竟有如此多人!”杜修元急急问道。
林晚荣脸色铁青,**,这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今日要不是我来了骚兴,怕真的被人戳了屁股都不知道。
“林将军神机妙算,这敌人来袭早在他算计之中。”胡不归是真的佩服林将军了,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步步玄机。他大手一挥道:“儿郎们,刀枪准备??”
关键时刻,这些日子的苦练起了作用,兵士们稀稀哗哗按照青日里操练地队形站好,紧张的凝望着湖面。
**,都是新兵蛋子啊,林晚荣望着自己手下的六七百号人马,大部分都是新征召入伍的少年兵,面孔里还带着点点幼稚,虽是阵型严整,但眼中还是忍不住射出丝丝的恐惧。
“杜大哥,有没有派人求救?”林晚荣大声道。
“禀将军,一发现敌人来袭,属下已经派出快马向六十里外的徐大帅求救。”杜修元急忙回道。
林晚荣点点头,这个杜修元办事稳妥,很让人放心。
胡不归看了那冲来的白莲军一眼,脸色严肃道:“林将军。这白莲军阵容齐整,绝非乌合之众,看来似是他们的精锐。”
“精锐?”林晚荣差点晕倒,我只是统了几百号残兵。运了些干草,你们这些精锐找我做什么,有种你们找老徐去啊,你娘的,欺负我们这些新兵蛋子算什么英雄。
“高大哥,临阵脱逃是什么罪?”林晚荣悄悄问道。
“斩立决!”高酋小声道。
请文明用语谁订地规矩这么不人道,还有没有天理了?管他个屁,打不赢的话,我是肯定要率领兄弟们逃命的。
“林将军。我们只是运战马粮草的残兵,人数又少,这白莲军地精锐怎么会找上我们呢。而且似乎潜伏了不少时间??”杜修元皱起眉头问道,他逢事不慌,善用阵谋,倒是一个军师之才。
林晚荣正盯着李圣调整大炮的角度,闻言想也没想道:“我怎么知??”话说了一半。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脸色一变:“神机大炮,他们想抢神机大炮??”
杜修元一惊之下。募然醒悟:“此地正处湖边,他们夺炮之后正好随船运走??”
“怕不是运走这么简单??”林晚荣摇头道:“此处距离徐帅大营仅有五六十里位置,他们若是反其道而行,放炮轰那帅营??”
“他们的目标是徐大帅??”正在林晚荣身边的高酋、杜修元、胡不归三人一下子惊得跳了起来,这是在是一个大胆之极的推断,也只有林将军这等天资绝顶之人,才能做出如此大胆的论断。但细细想来,却是合情合理。
胡不归原本有些看不起这嬉皮笑脸的年轻将军,但听他这几句话。句句都说在别人看不见的点子上,这林将军的本事,绝不是吹出来地。他恭敬一抱拳,诚挚道:“林将军,我胡不归对你心服口服,胡某唯将军之命是从。”
林晚荣哈哈大笑着扶起他,面对众将士大声道:“兄弟们勿要慌张,此乃是徐大帅安排的计谋,故意诱使白莲军上当,徐大帅亲率数万人马,已将敌人合围,半个时辰之后便要全歼他们。我们只需要坚守半个时辰!!我神机营已备好巨炮数门,炮弹千颗,要让他们尝尝神机大炮的厉害。李圣??”
见白莲军已经进入火炮地射击范围之内,林晚荣大叫一声:“放炮??”
李圣早已将两尊大炮调好角度,闻听林将军呼喊,同时点燃两根引线,炮弹冲天而起,带着点点呼啸,正中行进中的两只小船。哗啦巨响中,木船破碎,二十余白莲军魂飞魄散。
“打得好!”李圣一炮中的,极大的鼓舞了众人的士气,三营将士一起欢呼起来,对敌人地恐慌早已烟消云散。
李圣又接连放了数炮,炮炮不落空,眨眼毁了白莲军十数条小船,同时神机营百余火箭齐射,又有数十白莲匪寇落水,这一轮番打击之下,白莲军尚未登岸,便已损失了近两成。三营将士看的热情高惩,恨不能立即披挂上阵,与敌拼杀一番。
“兄弟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只要坚守半个时辰,你就是
百户、千户、万户,你将拥有数不尽地封地美女,还等什么,跟我冲啊??”林晚荣大声鼓噪道。
林将军的鼓动之法赤裸裸而又带着实效,众将士大多是十五六岁年级,正是血气方刚,哪里受得了这般教唆,浑身兽血早已沸腾,见林将军手里持着一把两根筒的短武器,英武勇猛的冲在最前,当下倍受鼓舞,便如一群下了山的猛虎般,向着敌人冲去。
“林将军,你是一军之首,不可轻易冲锋陷阵。”胡不归梦跑几步,撵上林晚荣,紧紧拉住他衣袖道。
靠,你小子总算赶上来了,要不我就只能硬着头皮冲了。
“放开我,放开我。”林晚荣往后退了几步,脸上却是一副慷慨激昂的样子:“兄弟们需要我,国家需要我,大华需要我??”
“好汉子??”胡不归热泪盈眶,猛地将他推后了几步,一挥手道:“兄弟们跟我冲啊??”他魁梧雄壮的身躯,便像山一般扑了出去。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二章 燃烧的是兽血
“林兄弟,上了战场,你这短兵器怕是使着不称手,还是用这个吧。”高酋紧紧随在林晚荣身边,递给他一只明晃晃的钢刀。靠,你当我是真的要冲锋陷阵啊,我可是个有肚子的人。林晚荣嘿嘿一笑:“高大哥,快将钢刀收回去,小弟见不得这等凶器。”
高酋见他面带笑意,似是没有丝毫惧怕之意,忍不住钦佩道:“大敌当前,林兄弟却能如此沉着冷静,高某实在佩服之至。”
二人说话的时候,白莲军又被李圣的炮火掀翻了几只小船。但他们船众人多,已有数十只冲在最前面的小船到达岸边。数百名白莲军一起杀了上来。
胡不归身经百战,早已将军士们结阵以待,看准敌军冲锋的时机,大喝一声:“放箭!”
神机营的箭矢如纷飞的蝗虫,向抢先登陆的白莲军众人射去。这些时日神机营的苦练终于有了结果,不时有白莲军中矢倒地,凄厉惨叫,不绝于耳。
五轮箭雨过后,抢先登陆的白莲军伤亡惨重。尚在湖中的小船依然源源不断的向前冲来。这次他们学乖了,剩下的几十只船分散着从各个方向进攻,显然是要分散官兵的火力。白莲军伤亡已近三成,但剩余下来的人数仍比官兵多,同时他们的进攻更加疯狂勇猛,移动速度加快,神机营的大炮已经很难见到成效。
林晚荣在高酋的护卫下,离湖中有一段距离,他仔细观察了一阵,才找到那正中处的一艘小船上,人数只有四五人,似乎是白莲军指挥的模样。
“高大哥,我眼神不好,你帮我看看。那船上有没有女子?”林晚荣向高酋道。
高酋也注意到了这艘小船,他凝望一阵,摇摇头道:“似乎没有女子的身影,林兄弟,你要找女子做什么?”
废话,找女子能做什么,当然是做老婆了。得知仙儿不在船上,林晚荣长长的出了口气,大声对李圣道:“给我瞄准那只船。两炮一起打,一定要打准他,打沉他!”
“得会!”李圣大喝一声,迅速掉转炮口,瞄准林将军指定的那艘小船,轰隆两炮轰了过去。只可惜那贼首小船移动甚快,这两炮全都落了空。
靠,这些家伙比免子还狡猾。林晚荣自杯里摸出火枪。远远的瞄准了那船上的几人。只可惜这距离隔着远了些,火枪暂时使不上用处。高酋见他又拿出了那神秘的短武器,疑感道:“林兄弟,这是什么兵器。”
“一种天下无敌的暗器!”林晚荣嘿嘿笑道。他将药弹填装好,仔细检查一阵,又收回了兜里。
高酋疑惑不解,还未说话,却听前面的胡不归大声道:“敌军上岸了,弟兄们准备——”
林晚荣闻言,急忙顺着话音望去。在付出了巨大伤亡的代价之后,白莲军的小船终于靠了岸。军士如潮水般的涌了上来。这些军士头顶上缠着一块白色纱巾,动作迅捷,神情彪悍,一望便知绝非等闲之辈。
请文明用语,这是谁给白莲教设计的发型,没事就装阿拉伯人?林晚荣急忙走到胡不归身前道:“胡大哥,如何了?”
胡不归脸上一阵肃穆道:“林将军,这白莲军训练有素,今日此战殊是不易。但我三军儿郎也非善与之辈,今日定然与他们血战到底,绝不退缩。”
别啊,别血战到底啊,打不赢就跑,这才是聪明人,至于什么神机大炮,又笨重又难看,丢了就丢了,大不了让老徐快些转移,这白莲军还能怎的?
他正在胡思乱想间,就听杜修元大喝一声:“变阵——”
几轮箭雨过后,白莲军拼死冲到了官军身前,神机营的箭矢已起不到作用,步营的长枪兵士便是防卫的第一道屏障。
胡不归长刀一指,大喝一声道:“儿郎们,随我冲啊——”他手执长刀冲在最前,随手撂倒两个匪军,满面胡须根根竖起,望着便像是黑面的张飞,气势迫人,好不威风。跟在他后面地却是少年许震,他年纪虽轻,手上却不含糊,长刀翻飞,眨眼已砍翻数个白莲军。跟随在他们身后的,是胡不归特意训练的精兵,以山东兵为基础,混合浙江兵中的佼佼者,二人分为一组,互相配合,是林晚荣三营里战力最为强悍的一票人马了。
两军接触之下,刀枪相撞得巨响,两军将士的呼喊,一起映入耳膜,中间还夹杂着几声凄厉的惨叫,一个年轻的浙江兵士和一个白莲匪军同时倒了下去,鲜血汩汩流下,染红了江岸。倒下去那兵士的同伴,也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见昨日还在一起说笑的兄弟,眨眼便倒在了刀剑之下,脸上还挂着惊恐与不甘,他似是发了疯般,满目血红,啊的大叫一声,空门大开,手中长刀不顾一切的向对手扑去,将那匪军砍倒的同时,眨眼便已被对手砍倒在地。
残酷的肉搏战终于开始了,一支官府的杂牌军与白莲教精锐,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这些娃娃兵们将要经历生与死的考验,倒下去地永远不会起来了,活着的,就将成为涅盘的凤凰。
林晚荣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真实的拼杀,以前虽然带着洪兴打过架,但那种混混一样的群殴,哪里比的上眼前的情景这般真实壮烈。他虽是早已打定主意,一旦打不过就要逃跑,但是他从来不缺乏热血,望着眼前惨烈悲壮的情景,他有一种被同化了的感觉,仿佛直到此刻.才真正的溶入到这支自已带领的军队之中。若是今日逃了,那便根本就不配做人。
望着那一张张年轻的脸孔,望着他们缓缓倒下的身躯,望着他们身上淋满的鲜血,林晚荣心里仿佛有一团巨大的火在燃烧,他血脉喷张。忽然想要大声喊出来。
他紧紧的咬咬牙,忽然道:“高大哥,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高酋愣了一下,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问题,但见他双目通红,浑身像火一般得热烈,忍不住竖起拇指道:“林兄弟,你是我见过的最特别的人。”
林晚荣哈哈一笑道:“高大哥,说的好。今日我要向你交待一下我几个老婆的事情。我有一个老婆在京城。叫做肖青璇,在金陵还有一个小老婆,叫做巧巧,还有。萧家二小姐也和我有勾搭,今日我若是壮烈牺牲了,就请你转告她们,要永远记得我。”
高酋大声道:“林兄弟。好端端的怎么说起这些了。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林晚荣嘿嘿一笑道:“没见过老爷们杀人么?”
他将外套一甩,长刀握在手里,浑身杀气腾腾,大声叫道:“兄弟们。跟我杀啊,谁要是敢后退一步,谁就是孙子养的”
众人一愣神期间,就见林将军风一般的往前窜出,直往白莲教中杀了过去。高酋首先回过神来,大叫一声“杀啊……”,便紧紧追随着林晚荣而去。
林晚荣与高酋杀在最前,迎面碰上两个白莲兵士,他一挥手间。长刀带着一阵劲风,便将那两人的脖子活生生地砍断,一股鲜血冲天而起,洒落在他的战袍之上。
见着了这鲜红的热血,林晚荣浑身轻颤,正见眼前的一个年轻的军士,一枪刺穿敌人胸背,自己却被敌军一刀划破肠肚,鲜血与肠子汹涌而出。“啊……”林晚荣大叫一声,长刀急挥,便已将偷袭的敌军砍为两断。
胡不归与手下众将士见林将军如此勇猛,顿时大受鼓舞,战力倍增,虽是才上战场的新军娃娃兵,却也与敌军杀了个难解难分,双方的伤亡直线上升。一时之旬,鲜血遍地,将这般山湖染红了一片。
林晚荣手下皆是弱小的新兵,虽然经过了训练,到底是初次上战场,坚守了半个时辰,便已损耗过半。望着年轻的躯体一个个倒下,望着他们不甘的双眼和痛苦的脸庞,林晚荣浑身剧烈的颤抖着,阵阵热血直往脑门冲,他觉得自已快要爆炸了,那一股燃烧的兽血,让他再也想不起任何东西,肚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杀!
“请文明用语你租宗……,,林晚荣爆出一阵惊天长吼,双眼血红,长刀挥舞成一面密不透风的刀墙,眨眼便已将数人斩与刀下。他内力强横,长刀猛挥,直入敌军内部,凶猛无匹之下,竟无一合之将。高酋浑身沾满了敌人的鲜血,忠勇的护卫他身边,二人便如下了界的杀神般,直入敌阵,所向披靡。在这种血战中,所谓的武艺技巧早已失去了作用,全凭的是一股耐力与狠劲。
这来袭的白莲精锐,显然没有想到一支老弱病残的杂牌军,竟也会有如此战斗力,双方正胶着不下之时,忽闻白莲教中传出一声大喝,一个高大威猛地身影腾空而起,大声道:“我乃白莲教第一勇士孟都,谁敢与我一战。”
“战你妈个头。”早已杀红了眼的林晚荣大喊道,他掏出怀中火枪,根本不用瞄准,只凭感觉顺势一枪轰出,砰的一声巨响,只见那第一勇士胸前现出一朵巨大的血花,哗啦一下自空中栽了下来。
双方将士几乎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这第一勇士盖都,怎么还未战上一个回合,就这样被射杀了。
“孟将军死了。”白莲军乍失主帅,顿时陷入巨大的恐慌中,人人脸上流露出惊骇之色。林晚荣愣了一下,我随便打打,这鸟将军太他妈不中用了。
胡不归见林将军一枪毙了敌人主帅,心里狂喜,大喝道:“林将军神勇,力毙敌酋。敌军必败,我军必胜,冲啊!”
众军士往林将军望去,只见他右手枪左手刀,浑身鲜血染红了战袍,立在那里便如一尊不倒的战神。
“燃烧你们的兽血,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林晚荣沙哑着嗓子叫道,声音中带着一股强烈不可战胜的冷酷味道。”
“极仇。”群情大奋的官兵们,如同下了山的猛虎般,疯狂的向白莲军扑去。敌酋被毙,官兵士气正高,白莲军斗志全无,迅速的溃败下来,沦为三营兵士刀下的冤魂。
“林将军,我们的援兵到了。”杜修元浑身鲜血,面色大喜的过来报道。
“来了就来了吧,难道还要我夹道欢迎不成。”林晚荣将长刀扔到地上,眼中却没有半丝喜色。经此一场拼杀,三营的士兵,六七百的人马,幸存下来的,只有四百人不到。以老弱残兵迎击敌人精锐一千余人,又是在被偷袭的情况下,不仅全歼了敌人击毙敌酋,且已方仅伤亡三百余人,这可以说是一个辉煌的胜利。
但在林晚荣脸上却寻不到一丝的惊喜神色,落入他眼里的,是那阵亡的三百余名兄弟的面孔。他们是如此的年轻,还未品尝过人生的滋味,便已长眠于地下。
前面传来一阵轻轻的抽泣声和一阵怒骂声,林晚荣放眼望去,只见许震浑身是血,正在低头抹着眼泪,胡不归正在一旁大骂着他:“有什么好哭的,打仗么,哪次不死人,要为兄弟们报仇,下次多杀敌就是了。”
林晚荣走过去道:“小许,怎么了?”
许震含泪道:“林将军,我一个总旗的兄弟,全都没了,呜呜
许震到底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一个总旗五六十号人,就这么战死了,让他怎能不悲伤。
“你是为国征战的将士,哭哭啼啼,成何体统?”胡不归骂道。
“哭,哭咋的了?哪个说将士不准哭,我也要哭,怎的了?”林晚荣大声吼道,眼圈红了起来。
众将士见林将军双目含泪,也忍不住面现悲凄,今日这一仗之惨烈,让他们一夜之间,由新人变成了老兵。
林晚荣鼻孔一酸,大声道:“杜修元,杜修元。”
“末将在!”杜修元急忙道。
“收敛阵亡弟兄们的遗骸,要完完整整,一根头发也不能少,否则的话,军法处置。”林晚荣大声喝道。杜修元急急答应,领命而去。
胡不归走过来道:“林将军,救援我们的骑营副将军翟沧海,已经带领五千人马赶了过来。”
话音未落,便听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数不清的骑兵已经冲了进来。行在前面的将军面皮白净,神色倔傲,拨马冲过道:“是你们求援么?”
看他那张脸就不爽,像我欠他几百两银子似的,林晚荣哼了一声没有说话。胡不归道:“禀告将军,我军方才与白莲军精锐数千人激战,已将匪军尽数全歼,眼下正在清点战果。”
“全歼?就凭你们这群运粮草的**?”那翟沧海和他背后的将官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三章 谁也不能辱我兄弟
胡不归脸色大变,当下就要发作,却被人拉了拉袖子,扭头一看,只见林将军面无表情的摇摇头,一声不发的扭头而去,胡不归火哼了一声,便跟在林晚荣身后。翟沧海见眼前二人对自己不理不睬,大声喝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本将军不敬,你二人叫什么名字?”
林晚荣头也不回,继续往前走去,翟沧海手下一名千户大怒,扬马策鞭飞奔上来,一马鞭朝二人身上甩过来:“你好大的胆子,我家将军与你说话——”
“说你妈啊——”林晚荣猛一回头,将那千户拉下马来,重重一拳便朝他面门砸去。他盛怒之下,拳风阵阵,那千户惨叫一声,脸上便盛开了一朵血花,林晚荣一脚将他踢飞出去,眼中闪过一丝凶光。这一手出乎所有人意料,骑营人马顿时骚动起来,翟沧海大火道:“你这**将官好大的胆子,竟敢殴我手下千户,来啊,将他拿了——”
林晚荣早已回到李圣身边,胡不归咬牙道:“这狗杂种,侮辱我将士,我恨不得一刀结果了他。”
林晚荣脸色铁素,冷冷一笑道:“李大哥,调转炮口,对着这骑营,给我轰两炮——”
此令一下,不仅是李圣,就连那正喋喋不休的胡不归也吓了一跳。李圣急忙道:“林将军,万万不可啊,若是内讧起来,咱们吃不了兜着走啊。”
林晚荣冷笑道:“李大哥,我叫你打你就打。所有罪责,我一人承担。”胡不归脸色潮红道:“林将军,你是我最敬佩的人,朝那***开炮。算上我老胡一个。”
高酋道:“这姓翟的不过一个小小地骑营偏将军,没什么了不起,轰上几炮,让他见识见识。”他是皇帝身边的护卫,见过的一品大员不知凡几,对一个小小的翟沧海自然看不入眼。
李圣一咬牙,将炮口调过对准那骑营地方向,仔细瞄准,轰轰的开了两炮。炮弹带着呼啸在骑营正前方爆炸,隔着翟沧海不过数丈的距离。他胯下的素葱马受惊之下,前蹄跃起,差点将这副将摔了下来。正要上来捉拿林晚荣的骑营士兵身下的马匹一起嘶鸣起来。差点将众人掀翻在地。
“你好大的狗胆,竟敢对我骑营开炮——”翟沧海怒气冲冲道:“今日若是不给你们这些**一点教训,我就——”
他正说着话,却见远远的行来数队军士,衣衫破烂。浑身伤痕,他们二人一组,抬着阵亡将士的遗体。缓缓的置于大营之前。这些幸存下来地军士面容黝黑,血迹斑斑,连队形都整不起来,是真正的残兵。
再瞧那些阵亡将士,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完整之处,断腿的,断头地,肠肚破烂的,有的还与敌人抱在一起。死也难以分开。这些战死的将士,大多是些十五六岁的娃娃兵,脸上还带着天真幼稚,眉目里地痛苦不甘,便像是一根根钢针刺在众人心上。
这运送粮草的兵马本身就只有六七百人,竟然一夜之间阵亡了一半,望着眼前惨烈的一幕,骑营地将领们无不心惊。
“禀告将军,此役我军共亡三百零三人,重伤七十五人。”杜修元脸色沉重的抱拳说道。
林晚荣牙齿都咬碎了,望着那翟沧海厉声道:“你姓翟?”
翟沧海不知他问此何意,傲然答道:“本将军正是姓翟——”
“跪下——”林晚荣忽然大声喝道。
翟沧海一愣,不知道他在说谁。林晚荣掏出火枪,砰的一声大响,翟沧海马前的地上立即掀起一阵尘土,林晚荣杀气腾腾的道:“我叫你跪下——”他大战方毕,浑身鲜血,面容狰狞,望着便是一个天降的杀神。
“跪下——”幸存下来的三营士兵,高举手里砍豁了口的钢刀、卷了芯的长枪,不顾身上汩汩地鲜血,怒目圆睁,对着骑营一起大声吼道。声响之大,直将那骑营众将也是吓了一跳。这些昨日的新兵,今日却已成了杀神,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他们没有退却过,哪个不是满面血迹,伤痕累累,又何曾怕过谁来?激发的血性早已让他们忘了身上的伤痛,纵是残缺不堪,但那血战之下惊天的杀气,却如山洪一样爆发,势不可挡,直将骑营五千将士也惊呆在了那里。
翟沧海心惊之下,急忙退了几步道:“你们要做什么?我乃是骑营副将,统帅五千兵马——”
林晚荣哪里管他,飞身几步掠上前去,一把将翟沧海拉下马来,恶狠狠的道:“我叫你跪下——”
“跪下——”跟在林晚荣身边的高酋,大吼一声,飞出一脚踢在翟沧海膝盖上,翟沧海惨叫一声,便跪倒了下来。
骑营众将反应过来,急忙将他二人团团围住道:“拿下,全部拿下——”
“为了林将军,冲啊——”胡不归、杜修元同时一声大喊,剩余的三百残兵双了通红,浑身爆出惊天的杀气,如一股无敌的旋风般,转眼杀进骑兵包围圈里,将林将军团团护在中间。昨夜一场血战,让这些原本还有些隔阂的将士们彻底融为一体,不管你是浙江的山东的还是神机营,那是性命相托的交情,林将军就是他们心中的战神。
林晚荣处在包围之中却浑不在意,一脚将翟沧海踢翻在地,狠狠踩在他脸上,阴阴一笑道:“叫你的骑营全部下马——”
“大胆,你们想造反不成?”骑营的几个千户将三百残兵团团围住,大声喝道。
高酋一亮金牌,大喝道:“放你娘的屁,我乃是御赐一等护卫高酋。奉命保护林将军,谁敢与我动手?不怕抄家的就给我放马上来!”
他这一亮身份,骑营众人便不敢说话了,宫廷护卫是什么样地主。每个人都知道。这位姓林的将军有一等护卫护驾,那身份定然不简单。
被踩在脚下的翟沧海大叫道:“你侮辱上峰,我要办你——”
“上你妈峰——”林晚荣大喝一声又是重重一脚踢去,吼道:“骑营将士,全部给我下马——”
骑营众将见这个年轻的将军似是发疯了般,任谁都不怕,皆都暗自心惊,但眼下一军之首落在了人家手里,也只有照办,五千人便皆都下了马。
林晚荣大吼一声道:“你们看好了。记住我这张脸,我乃徐渭帐前参谋将军林三,以后见了面。可别说不认识我。”
“这姓翟地王八,竟敢侮辱我为国捐躯的兄弟,我今天要是不办了他,就对不起我无数兄弟在天之灵。想我七百兄弟,血战白莲数千精锐。破敌千余,击杀白莲第一勇士梦都,无数的弟兄捐躯在这里。他们大多才十几岁,才十几岁啊——”林晚荣啊的大叫一声,双目通红,似是开心就好整理一堆随时都会引爆的炸药,狠狠一脚踢在翟沧海脸上,“我这些兄弟,哪个不是英雄豪杰,是你这翟王八能侮辱的吗。***,你他妈是个什么东西。我剁了你——”
林晚荣发疯之下,一夺长刀,便要往翟沧海脸上砍去,高酋急忙拼死抱住他道:“林兄弟,你冷静一点!”
三营残兵热泪盈眶,昨夜血战的情景历历浮现在眼前,他们俱都高扬着头颅,以无比崇敬的目光,望着这令他们敬畏的年轻将军。
骑营众人一听他说击杀了白莲第一勇士梦都,顿时大吃一惊,这梦都和他麾下地精锐,战力彪悍,乃是白莲军的虎狼之师,没想到昨夜竟然败在一支老弱病残手里,就连那梦都也丢掉了性命,这怎能不叫他们心惊。
难怪这年轻将军如此彪悍,能杀了梦都,那还能弱了去?就算是他砍了翟将军,也绝无人怀疑。从军之人从来都只崇拜强者,骑营众将士对这支血战之军再无一点歧视之心。这躺在地上的将士,在他们眼里,便是大华军人地荣耀。
“胡不归——”林晚荣将长刀一丢,大声喝道。
“末将在!”
“掌这姓翟的狗东西的嘴,再打断他两条腿,让他看看,谁他妈才是**。我林三的兄弟,谁也不能欺负!”林晚荣抹了把眼泪,低沉的声音透着阵阵阴狠,传出去老远。三营地残兵们发出一阵惊天的欢呼,骑营的兵士们噤若寒蝉,无人敢对。
“得令!”胡不归取了一条大板冲上来,对着翟沧海就是一顿猛拍,殴打上级,这感觉真是好地没话说。
林晚荣拔出高酋身上佩刀,刷的一声斩掉翟沧海座骑马首,一股鲜血喷射而出:“辱我将士,斩你马首,下次再犯,取你狗命。”
骑营人马虽多,却无一人敢出来说话,凭着这位年轻将军力斩梦都,那也是绝对的首功,谁能与他相比?
林晚荣望着那些阵亡的兄弟,双膝一跪,胡不归、高酋、杜修元、李圣以及剩余的将士们,跟着林将军跪下,一时气氛庄严肃穆之极,就连那战马也不敢嘶鸣一声。
恭恭敬敬行完叩礼,林晚荣身形长起,大喝一声道:“李圣、胡不归,杜修元——”
“末将在!”三人一起大声应道。
“送兄弟们一程。”林晚荣咬牙说道。
四人抬起当先将士的遗体,高举过头,缓缓向前行去,一行残兵跟在他们身后,慢慢移动着。那兵容齐整的五千骑营军士,望着这破败而又团结的队伍,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支柔弱地队伍,似乎就是不可战胜的。
正文 第二百四十四章 不可超越
一堆堆的黄土,掩盖了一个个年轻的躯体,眼望着捐躯将士们的遗骸淹没在黄土中,幸存的三百余名将士,相互搀扶着,哗啦啦的跪倒在地,失声痛哭起来。林晚荣从许震手里接过酒坛,将鲜美的烈酒缓缓倾倒入土,望着那晶莹透明的酒液渗入土壤里,他牙齿一咬,鼻头却一酸,顿时跪倒在地,像个孩子般的大哭起来。
远处的骑营官兵静静望着这一幕,望着那痛哭的三百将士,谁也不敢开口,几个有血性的千户一带头,五千军士便遥遥抱拳一拜,对这些勇士致以崇高的敬意。
林晚荣一仰头,将那美酒饮尽,啪的一声将坛子往地上一摔,清脆的响声传出老远。
“站起来,全都站起来!”他胡乱擦了擦脸颊,大声呼喊道。
三营残兵听闻林将军的呼喊,立即全都挣扎着立了起来。林晚荣眼光在他们身上一扫,大喝道:“挺直你们的腰板,站的像个爷们??”
风声萧萧,三百残兵个个腰肢笔直,高扬着头颅,眼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我们逝去的兄弟,他们是站着死的,他们从来没有倒下过。不分浙江山东,不分年纪老幼,他们皆是我大华的英雄??我林三带的兵,没有一个是孬种,你们给我记好了,宁愿站着死,不要跪着生。”
“宁愿站着死,不要跪着生!”三百人一起大喝起来,声音嘶哑,却有着如虹的气势。悲壮而又震撼人心。
胡不归、杜修元、李圣几人顶着寒风光着膀子,从远处山脚下搬运来一方大石,立在众将士墓前。神机营的能工巧匠颤抖着双手,满含热泪。将一个个熟悉的名字,细细刻在那大石上。林晚荣面无表情,望着那一个个年轻地名字,腮帮子一阵急抖。
“请文明用语啊??”他大吼一声,一刀劈在身旁大树上,哗啦轻响中,大树缓缓的倒了下来。所有的将士都望着他们年轻的将军,为这样一个有情有义地将军效命,死了也值。
骑营的几个千户徒步走了过来,望着林晚荣抱拳道:“林将军。请允许我等向死难的弟兄们致敬。”
林晚荣抱拳道:“谢了。”
其中一个带头的千户叹道:“林将军勇猛无敌,忠肝义胆,实在是我等的楷模。我与诸位兄弟。皆是敬佩万分。这事本不该提起的,但是我等今日是跟随翟将军前来救援贵军的,眼下翟将军被打断双腿昏厥于此,此事我们该如何向大帅禀报呢。”
见这几个千户神态恳切,想来也非大恶之人。林晚荣四下一抱拳道:“诸位请放心,今日之事乃是我林三一人所为,与我手下兄弟无关。也绝不会与各位为难。徐大人面前,我自会坦陈原委,林三亦别无他求,只希望各位兄长将今日所见如实禀报徐大帅。”
“林将军义薄云天,我等钦佩万分。”见林将军将所有罪责都揽到头上,那几位千户更是仰慕,一起向林晚荣抱拳行礼道。
眼下林晚荣身边的三百兵士,已无再战之能,为防止再次遇袭。骑营五千人马便驻扎在此地,等待清晨与他们一起赶往丰县,与徐大帅会合。
见那几个千户离去的身影,杜修元担忧的道:“林将军,这骑营副将翟沧海,乃是兵部侍郎铁大人地门生。今天这样打了他,徐大帅之前如何交待?会不会有什么麻烦?”
“打他怎的,照我老胡的意见,砍了他都是轻地。真要闹将起来,算上我老胡一份,我去砍了他***,看他还敢怎的。你这个杜酸儒,读了些诗书,恁地胆小怕事。”胡不归不屑的说道。
杜修元虽是文弱,但昨夜一战不仅指挥得当,更是拼杀在前,闻言脸色惩的通红:“大胡子,你胡说些什么,我哪里怕事了?便只有你可以为将军担当么,若真是有人敢加害将军,我杜修元拼了性命不要,定然护他周全。”
“你这样瞻前顾后,哪里能做大事?”胡不归道。
“你如此鲁莽行事,又如何成大器?”杜修元丝毫不让地反驳道。
林晚荣见不到一刻,这二人便又吵了起来,无奈的摇头苦笑,他二人虽是绝配,却也是一对冤家。
高酋昨夜与林晚荣一起拼杀,共历生死,真应了那句老话,一起嫖过娼,一起扛过枪,感情自然非是一般,听他二人争吵,忍不住笑道:“二位老弟放心吧,林兄弟是何等人物,那脑瓜子,天下哪有人能比的过他?从来就只有他害人,哪有人能害他地??,
请文明用语这是什么话,我有那么坏吗?只是偶尔害一下人而已嘛。
三百名兄弟入土为安,处理好善后事宜,天色已经蒙蒙亮了,林晚荣却是没有一点睡意,静静立在湖边一言不发,杜修元诸人站在他身后,望着这位年轻将军沉思的背影,谁也不敢说话。
高酋犹豫了半天,终于开口道:“林兄弟,你是怎么了,这可不像你的性子。”
林晚荣回头笑道:“高大哥,我还是原来的我,只是昨夜这仗打得我心疼,心里不畅快而已。”
胡不归神秘一笑道:“林将军,你莫非还在担心那翟沧海的事情。实话说吧,昨夜揍那个姓翟的王八,我拿捏准着呢,在那板子上加了暗钉,他那腿骨被我节节打碎,这一辈子都站不起来了。**,叫他侮辱我兄弟,看他再如何害人。”
林晚荣龇了一下嘴,这个胡不归也会来阴的啊,倒是小瞧了他。杜修元一竖大
大拇指道:“老胡,这是你办的最得当地一件事了。”
“那是当然。今日下手真他娘痛快。我老胡这辈子还没做过这么痛快地事情呢。”胡不归洋洋得意。
林晚荣微笑道:“胡大哥,你和杜大哥以后不要再吵架了,你们两个人一文一武,是天生的搭档。配合好了,开疆辟土、建功立业,那是不在话下的。李大哥,神机营的火器还可以进一步改良,你也多费费心。等今日见到了徐大人,我便为你们请功,凭着斩杀梦都这一条,晋升千户是绝无问题地。”
三人急忙抱拳道:“谢将军栽培。”
林晚荣轻轻一叹:“昨夜这一战,我弟兄伤亡惨重,但烧不死的鸟是凤凰。这剩余的兄弟们都是精英,你们以后可要把他们带好了。还有那个许震,也是个可造之才。一定要把他培养起来。”
胡不归点点头,感叹着说道:“这一仗,我们虽是胜了,却也是惨胜,白莲匪军是悍匪。但也是我大华子民,说到底,这场仗还是我大华内讧。纵是胜了,我心里也不痛快。倒是上北方驱除胡虏,是我老胡多年以来的梦想,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心愿得偿。”
胡不归本人便是济宁人,昨夜那被全歼的白莲军,大部分算是他老乡,他心里有些感怀在所难免。
“我忽然有个想法。”杜修元突然开口道,脸上带着点点兴奋:“林将军,你天资聪颖。智计百出,乃是天生的将帅之才,兄弟们对你甚是爱戴。能不能请徐大帅向皇上上个折子,委你带领我们去北方抗击胡人,将军爱兵如子又统兵有方,此乃是众人亲见,只要你带兵,我们弟兄心里就有了主心骨,到时候,卫我边疆,斩杀胡虏,我兄弟为大华建立一番不世功业。”
“是啊。”李圣和胡不归也是精神一振:“有林将军神机妙算,奇谋良策,灭那胡人定然是易如反掌。就请林将军带我们去吧。”
林晚荣吓了一跳,请文明用语狗屁神机妙算,我那是误打误撞,要拿这一套上战场打胡人,牺牲了我一个不要紧,要是害了那么多的兄弟,那简直就是罪无可恕了。他颜色一整,急忙道:“这个,打仗的事情,我本身就没多少兴趣。何况战场上死伤难免,若是每日见着兄弟阵亡,那比杀了我还难受。诸位大哥若是真心体谅我,便勿要再提起这些话题。你们都是有本事的人,我会在徐大人面前一力保荐,以后定然前途无量,这些兄弟,以后就要托你们照顾了。”
众人听他言里隐有归去之心,顿时大惊,急忙劝慰了起来,只有那高酋看的最开:打白莲邀你来地时候,你不是也扭捏过一阵么?到时候总有人想办法让你去的。
林晚荣与这些兄弟朝夕相处生死与共,已经有了深厚的感情,与他四人湖边聊聊天,听胡不归说说抗击胡人地故事,对昨夜方经历血战的他来说,浑身血液难免又一阵沸腾。
队伍一早开拔,直往丰县而去。林晚荣的三营兵士衣衫破烂,伤兵满营,却是昂首阔步走在最前,脸上洋溢着浓浓的自信。任谁也不敢相信,这支队伍在昨夜之前,还是一支正宗的杂牌军。
重伤地七十余名兄弟,本是躺在马车上,但那马车颠簸之极,痛苦不堪。林晚荣看的心焦,翻身下马,将一名重伤员放置于昨夜新做的担架上,与高酋一前一后,抬着前行。
那重伤地兄弟一阵激动,挣扎道:“属下该死,怎敢劳动将军?”
林晚荣火道:“说些什么屁话,你是我林三的兄弟,我抬你前行怎的了?你若再多说,我就将你从担架上扔下去。”
那军士嚎啕大哭:“将军待我之恩,有如青天明月。我这性命,便交与将军了。”
“你小子屁话多!”林晚荣偷偷抹了下眼角道。
胡不归等人见了林将军的动作,这才醒悟过来,急忙翻身下马,众人将重伤兄弟架上担架,抬着前行。队伍变得稀稀拉拉,瞬间增长了许多,三营将士们的心却越聚越紧。
行在他们身后的骑营数位千户皆是统兵之人,见了前面一幕,早已心生感动,几人大手一挥道:“全军下马,骑兵变步兵,与诸位弟兄同行??”
“同行??”五千骑兵一起大吼起来,见着前面的残兵,他们便仿佛看见了自己的影子,热泪盈眶中,人人皆是心甘情愿下马,紧紧随在这些残兵的身后,一步也不敢超越。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五章 一封家书
从沛县到丰县,几十里的路程,却行了两三个时辰。到达离徐渭大营数十里的地方,忽闻几声炮响,前面迎面冲来十数精骑。当先坐着的一个老者,胡须花白,正是讨伐白莲军的大帅徐渭。后面跟着的诸人,披挂带甲,杀气腾腾,应该都是徐渭帐前的大将了徐渭与众人远远下马,急匆匆的行来,双手一抱拳道:“林小兄弟,别来无恙啊。”
几天没见,这个徐老头似乎憔悴了些,看来这讨伐的差事还真不是那么好干的。林晚荣摇头道:“徐先生,你看看我身后的这些兄弟,我能无恙么?我是有恙,大大的有恙啊。”
徐渭见他手下兵士衣衫破烂,无一人不带伤痕,处处可见昨夜血战之痕迹。他忙一挥手,早已有身后官兵接过手来,将重伤的军士抬进营中救治。
徐渭叹口气,朝林晚荣苦笑道:“林小兄,昨夜之战,实在出乎老朽意料。这微山湖上我本已着令水师严密布防,哪曾想到贼寇竟然绕过了防线,恁地狡猾了些。”
严密布防?请文明用语,几百条小船,数千人马,放在湖面上,光数人头,那也是黑压压的一片啊,就是瞎子也能看的真切,不知道你的水军是怎么防的?
林晚荣心里满是怒火,但见这老头神色憔悴,头发似乎都白了许多,也狠不下心来发作,悻悻哼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跟在徐渭身后的大将们,见徐大帅亲自出营迎接的。竟是这么一个年仅二十余岁的小小参谋将军,都有些吃惊。
徐渭拉着林晚荣,转身面对众将道:“来,来。我为你等介绍一番。这位,便是我时常提起地参谋将军林三兄弟,他学识胆量皆是非凡,老朽佩服的很,数次相邀他终才答应,此次便是专为我军助阵而来。”
众将见徐大帅如此推崇这参谋将军,也很配合的给面子,皆都抱拳道:“久仰久仰!”
久仰个屁,林晚荣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这些带兵地将领个个彪悍异常。哪肯轻易服人,口中说着久仰,实际怕是连他的面孔都懒得去看。
徐渭将众将领一一介绍给林晚荣认识。林晚荣记性好,不一会便将这几人认了个脸熟,在这几员大将中,他最为注意的是骑营统领佟成,原因无他。昨夜被他打断腿打烂嘴的翟沧海,就是这佟成的副将。这几位大将皆是眼高于顶之人,见他一个小小参谋将军竟能如此受大帅重视。自然很有些不服,面上难免倨傲了几分
林晚荣揣摩人心是成了精的,当然明白这几人的心思,他冷冷一笑,对后面的胡不归等人大手一挥道:“抬上来??”
胡不归与杜修元二人虎步而入,将一具尸首扔在众将面前。那尸首面目狰狞,胸口一个婴儿拳头般的大洞甚是吓人。
“孟都?是白莲第一勇士孟都!”几位与孟都交过手的大将一起大叫起来,脸上现出惊骇之色。
“哦,这就是号称能生裂猛虎地孟都?”徐渭看了那尸首一眼道。
“禀大帅。正是此人。这尾都乃是兖州人氏,天生神力,曾于景阳冈上生撕猛虎,号称白莲第一勇士。我大军前几日方才与此人交战,折了我手下数员大将。没想到今日竟然横厚于我等面前。”说话是徐渭帐前的左路将军,林晚荣记得他的名字叫佐宗佑。
那佐宗佑朝林晚荣一抱拳道:“林兄弟,昨夜便是这尾都率军偷袭么?”他原本神色也有些傲慢,但见了这孟都地尸首之后,已改变了许多,说话中隐隐有些尊敬的意思。
带兵的人难免有几分傲气,这是再正常不过的,林晚荣点头道:“正是此人。昨夜他率了数千白莲精锐,自微山湖上偷袭我营,幸被我提前察觉,经过一番血战,才将这人斩于马下。”
徐渭身边的几员大将,都是听过孟都地名头的,有的更与他亲自交过手,知道这孟都地厉害。孟都手下的,皆是最为忠诚的白莲精锐,悍不畏死,早有凶名。没曾想一队运粮草的杂军遭遇他们袭击,不仅以少打多,全歼了一千精锐,竟还斩杀了尾都,实在叫人不敢相信。
佐宗佑脸上露出几分敬佩之色:“林兄弟用兵如神,果然非同凡响,佐某佩服。但不知这孟都是伤在何种利器之下?瞧这伤势,我打了这么多年仗,却从来没见过。”
“哦,此乃家传绝学一阳指是也,只是小弟修炼的过度,威力大了些,昨日夜战看不清楚,我一不小心,就把这伤口弄的太大了些,吓着了大家,实在是不好意思。”林晚荣面不改色的说道。
高酋听他信口胡诌,心里暗笑,什么一阳指,分明是用的暗器,这林老弟也太能瞎吹了。
众人听得暗自咂舌,这个参谋将军果然是深不可测。
林晚荣指着胡不归、杜修元、李圣三人道:“徐大人,昨夜血战,这三位百户大哥冲锋在前,居功至伟,我想为他们请个功。”
徐渭哈哈大笑道:“正当如此。昨夜之战,不仅全歼白莲教精锐,还斩杀了孟都,乃是我大军进剿以来的最大一场胜仗,实在是大振军心。林兄弟率领一队弱兵,取得如此辉煌战绩,论功受奖那是应该地。传我将令,林兄弟保荐的这三位,每人晋升两级,领千户,明日便调拨人马过去。其余人等皆晋升一级,论功行赏。”
“谢大帅!”胡杜李三人大喜过望,急忙抱拳行礼道。
“林兄弟啊,你可给我送了份大
大礼啊。”徐渭拉着林晚荣往大营行去,满面感慨的道。近几日徐渭大军虽已将白莲教压制在济宁一线,但白莲军借助地形熟悉,并不与官兵正面交锋,几天下来,进剿的收效甚微。
林晚荣笑着道:“这是自然,我要是白莲军,我也不会与官兵硬碰硬的。不过只要我们将白莲军围住了,不用每日交战,只需层层推进,将包围圈慢慢缩小,让他们再无活动的空间,接着攻占济宁,占他老巢断他后路,待到严冬来临大雪落下,这白莲必然溃败。”
徐渭大喜道:“林兄弟,你这想法正与老夫不谋而合,我这参谋将军,可真是找对人了。”
林晚荣跟在徐渭身后进了大营,只见无数的帐篷远远的连接到天边,数也数不过来。一队队的将士正在刻苦操练,几队精兵不时在帐中走过巡逻,防守极是严密。
见这数万精兵,刀枪铮亮,军容齐整,林晚荣也忍不住点头,这个徐渭老头,看着瘦弱文静,没想到带兵也有一手,天下第一之名,还真没辜负了。
徐渭带他走进一座帐房,笑着道:“林兄弟,你昨夜血战未休,今日升帐,你便不用去了,好生修养一番。这大帐条件简陋,你莫要嫌弃才好。”
废话,我要嫌弃,你能给我弄个别墅么?林晚荣无奈想道,对徐渭道:“徐大人,我营里的那些兄弟,安置的如何了?”
徐渭一竖大拇指:“林小兄果然是真性情。你尽可放心,这些将士皆是大功之臣,我绝不会亏待他们,这大营里最好的东西,便都送与他们。”
林晚荣这才安下心来,他为人虽然嚣张狡猾,但是对待这些同生共死的兄弟,却绝无虚假。徐渭道:“林兄弟,你如此关怀手下将士,又生的绝顶才华,倒不如以后长留军中好了,这些兄弟定然欢喜万分。老朽一定向皇上保荐你。”
林晚荣吓了一跳,靠,你这老头,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我在萧家斗斗大小姐,偷偷二小姐,何等的风流快活,这其中滋味哪是你能感受的?也就你老徐没点志向!
“这个,以后再说吧。”林晚荣打了个呵欠道。他昨日那般血战,一夜未睡,又是流血又是流泪的,今晨还抬着担架走了五六十里路,早已困顿之极。
见林兄弟如此倦怠,徐渭无奈摇头,正要离去,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笺道:“老朽险些忘了一事,林小兄,这里有你一封家书。”
“家书?”林晚荣瞪直了眼睛,竟然有人给我写家书?是巧巧?不可能!那妮子根本就不知道我出来干什么的,她纵是有千万种思念,这信也送不到徐渭手上。
“徐先生,你不是弄错了吧?我离开金陵尚不到十日,家中老婆都不知道我去了何处,哪里会有什么家书?”林晚荣狐疑的道。
“何曾有错!”徐渭笑着将书信交到他手上:“林小兄一望便知。”
这老头,神神秘秘的,搞什么鬼。望着徐渭消失的背影,林晚荣愣了半晌,这才将目光转到信签上。
正文 第二百四十六章 大小姐的信
他将那信封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却是空无一字,也不知道是谁写来的。匆匆将信笺拆开,便闻一阵幽幽的清香传来,他生性属狗,鼻子闻了几下,便嗅出些玫瑰香水的味道。洁白的笺纸上寥寥数行,既无抬头,也无落款,他眼睛一扫,便见几行娟秀的小字:“尔出门在外,久无消息到来,吾妹心焦,曾数次寻我询问,嘱我写些书信送你。她孩童心性,记挂太多,嘱你饥食肉,寒添衣,勿饮生冷,勿近生人,匆要与人争执,匆招惹年轻女子!家中大小事务安好,你便放心与徐先生相助,匆要挂念家中。行走在外,安危第一,凡事不可冲动,三思慎行,不求发达,但求安然归来。若这信笺到你手上,你便写个字回来,好叫玉霜放下心思,只言片语即可,莫要写多,惹我心烦。以上所嘱,皆为玉霜言行,与我无关。你若心里有她,便须爱护自己,尽早归来。若是相忘,我便做鬼也不饶你!切记!”
林晚荣将这书信来来回回的看了好几遍,这信里内容奇怪,似是关怀又似是恼怒,让人摸不着头脑。不过有一点看出来了,这信是大小姐写的,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了,也不知道她是怎样送到徐渭手上的,难怪那个徐老头说是一封“家书”呢。
这信写的怪异,却也符合大小姐的性子,林晚荣仿佛看见萧玉若灯下凝眉,愤愤娇哼的样子,不用想也知道,这丫头肯定是对自己深有不满。与大小姐相处长了,还真是有些感情了,几日不见,想念的紧,他心里大是感慨,找来信笺,掏出铅笔。想也不想,刷刷刷的写上几行:“大小姐。我想你;二小姐。我想你;夫人,我也想你。”
这信果然是应了大小姐的意思,言简意骇,主题鲜明,他骚心作祟之下。也懒得再写,装好信封。叫来一个帐外守候的兵士,嘱托他交给大帅送至金陵萧家。
写完这信,他早已困意丛生,打了几个呵欠躺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次日一大早,军中操练的号角吹响,林晚荣才惶惶然醒来,忆及昨日所做之事,额头顿时冷汗隐现,忙叫来昨日那传令兵道:“快,快去大帅帐中禀报。将我昨日那书信取回。”
传令兵片刻即返,抱拳道:“禀将军,大帅昨日已差了六百里快马,将那书信递至金陵,此时已然追不回来了。”
请文明用语,林晚荣一下子跳了起来,这个老徐,干别的事没什么积极的,怎么送信倒如此勤快,这不是害了我吗?忆及昨日书信的内容,他心里很是后悔,也不知发了哪门子骚兴,竟写了那么些奇怪的东西,想念二小姐倒也罢了,想念大小姐,还想念夫人,这他妈算是怎么回事啊?这信大小姐看不得,二小姐看不得,夫人更看不得,落到她们手里,也不知会起个什么反应,我回去之后,会不会被她们扒层皮呢。
正无奈想着,却见高酋从外进来,笑着道:“林兄弟,昨夜睡得可还安好?”
“不要提了,本来睡得挺好的,哪知做了一件糊涂事,如今后悔的紧。”林晚荣苦笑道。
高酋摇头,大大的不信,道:“以林兄弟你的聪明机智,哪里会做什么糊涂事,匆要过谦了。”
糊涂不糊涂,日后自知,林晚荣叹口气道:“高大哥,你可有过中意的女子?”
“中意的女子?”高酋奇道:“要那玩意儿做什么?哦,林兄弟,你莫非是想老婆了?这也好说,明日我便随你出营一趟,这附近的窑子逛一逛,包你烦恼全无。”
林晚荣暗自冷汗,急忙道:“高大哥,这窑妞哪能和中意的女子相比呢?”
高酋点头道:“这倒也是,寻那中意的女子费时费劲,哪有窑姐那般自由快活呢?我还是喜欢窑姐。”
真是没有共同语言了,瞧瞧时辰不早,徐渭应该升起大帐了,他急急忙忙穿好兵甲,却见胡不归、李圣、杜修元三人穿戴着崭新的盔甲,威风凛凛的走了进来,朝他一抱拳道:“参见将军——”
林晚荣嘻嘻一抱拳道:“三位千户大人早啊!”这三人新升了千户,脸上满是喜色,一大早便赶来向林将军请安了。
胡不归黑脸涨的通红道:“谢将军栽培。我等誓死跟随将军!”
“誓死跟随将军!”杜修元和李圣也一起抱拳,脸上的神色无比坚定。
林晚荣自知不会长呆于军中,但与这数百将士又有深厚的感情,一时之间也无法割舍,只笑了笑道:“三位千户,升官晋爵的感觉如何?”
杜修元苦笑道:“若是无将军指引,便是晋了万户,也没有趣味。”
见这几人言辞恳切,林晚荣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便推辞说大帅升帐,带着高酋出门而去。徐渭的帅帐在大营正中,林晚荣入内时,诸人早已站的满满当当,军中纪律严明,众人见了林晚荣皆是一点头,却无人敢说话。
林晚荣只是个参谋将军,无职无品,进了帅营也不知道该往哪里站,只得敬陪了末座。高酋是他的随身护卫,也不管众人眼光,便大咧咧站在了他的身后。众将见这参谋将军进账议事竟还带了护卫,皆都惊诧莫名,但见大帅微笑不语,便无一人敢于说话。
见诸人到齐,徐渭点点头,大声道:“尔等可有大事报来?”
那骑营统领佟成忽然上前道:“禀告大帅,我骑营副将翟沧海,前在奉了将令前去救援林将军一行,昨日回来,双腿被人打残,口舌被人打烂,还请大帅做主。”
“哦,有这等事?”徐渭双眼一眯道:“翟沧海乃是骑营副将,统领五千人马,有谁敢打他?不想活了么?”
林晚荣出列抱拳道:“禀告大帅,此乃在下所为。”
“请问林将军,翟将军奉命前去营救尔等,你为何要下令将他打成如此模样?你纵是参谋将军,又有何权惩罚我骑营副将?”佟成怒声道。
**,这事人人都知道原委,莫非那姓翟的是你小舅子,你要如此维护他?林晚荣哼了一声道:“树皆有根,事皆有源。我林某人行的正,站的直,任谁也不能冤枉我。骑营副将翟沧海,营救我军姗姗来迟,这也就罢了,但他面对我血战到底的官兵,却口出污言,辱我阵亡将士,此等恶行,人神共愤,寒我三军将士之心。打断他双腿,却还是便宜了他。”
林晚荣将前夜那经历讲了一遍。末了道:“此事有我军中将士作证,骑营官兵亦是亲眼所见,试问各位将军,若你是我,你会怎样做?”
帐中诸将皆是带兵之人,一听那翟沧海的言行,早就骂开了。左路先锋将军佐宗佑张口就骂道:“活该,这翟沧海我早就看不惯了,仗着是铁侍郎门生就那般横行霸道,敢辱我阵亡将士,我早一刀把他砍了。林兄弟,你这事做的对极,大快人心。”
徐渭面无表情地道:“佟成,林三可有虚言?”
佟成咬牙道:“翟将军纵有不对,但林三一个小小参谋将军,又怎能处置我骑营副将?还请大帅严明军纪。”
徐渭点头道:“严明军纪?佟将军此言,正合本帅之意。翟沧海侮辱阵亡将士,寒三军之心,按例该斩。但他既已残疾,我便饶他一命,剥去他副将之职,发回屯田。”
这老徐还挺公正的嘛,林晚荣点点头,却听徐渭又道:“参谋将军林三,檀自动刑,按理亦应重责,杖刑自是难免。”
林晚荣一下子跳了起来,请文明用语,老徐,你要打我屁股,我扭头就走,丢不起那人。
徐渭微微一笑道:“但此事翟沧海过错在先,林三为维护军心,愤而出手,情有可原。他前日率军独战白莲近千精锐,又斩杀孟都,乃是我军第一战功。这一过一功,功过相抵,本帅便不奖他,亦不罚他。诸位将军意下如何?”
“大帅英明,执法如山!”众将一起抱拳道。林将军力拒敌人精锐,怒斩第一勇士,乃是盖世奇功,打断一个满口喷粪的副将的腿,算个屁事?虽说是功过相抵,但明眼人都知道,这功是远远大于过的,自然有人替他不平。
徐渭笑着道:“林三,你可有异议?”
“徐大帅英明神武,清正刚廉,小将佩服万分。”林晚荣道。
“你莫要说了轻松,打断了人家的腿,骑营五千人马无人统领,哪里就能这样了事?”徐渭一拍堂木大声道:“林三听令!”
“小将在此!”
“你打了骑营副将,数千人马无人纯领,此乃你的罪过。本帅便罚你领这五千精骑,再整合你原属人马,调拨五千步营、神机营兵士归你所属。命你率此一万精兵,为我右路先锋,直取济宁,你可愿意?”
“这个——”一万人马?右路先锋?林将军一下愣住了。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七章 麻烦了
军中无大将,林三做先锋?林晚荣脑中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心里顿时老大的不爽。请文明用语,瞎想些什么呢,那廖化有我帅吗?他有我会泡妞吗?我比他强多了。“这个,徐大帅,不太好吧,小弟才疏学浅,又没有打过几场仗,除了长得还过的去,其他的可就真说不上了。这右路先锋,还是交给别人去吧,我安安稳稳的做个参谋将军就行了”。林晚荣谦虚道。
徐渭微笑不语,倒是那佐宗佑发话了:“唉,林兄弟不要过谦。正所谓有志不在年高,你虽是新近入军,但这第一仗硬打的漂亮之极,还斩杀了孟都,这功劳谁人能敌?说什么才疏学浅,分明是智敌千军。白莲教的那些狗崽子,现在估计一听到林兄弟的大名,就要双腿打哆嗦了,这右路统领你不做,还有谁做来?”
咳,咳,林晚荣假咳了两声,这个佐宗佑也是个会戴高帽的主啊,这几句话听的心里舒服。徐渭笑着道:“佐将军此言,正是老夫所想。林兄弟,论起战绩功劳,论起将士忠诚,谁也无法与你相比,这右路先锋非你莫属啊。”
唉,我一向都是那么谦虚,这老徐却硬要赶鸭子上架,不是故意让我招人嫉妒吗?林将军无奈摇头道:“既如此,小将唯有从命了。小弟年纪轻轻,又没有多少带兵的经验,还请诸位将军以后多多照顾提携,林某我感激不尽那。”
“好,如此便说定了。”徐渭大笑道:“众将官听令!”
“末将在!”
“今日早餐之后,大军便开拔前进,三日之后攻占济宁,哪一路人马先打下济宁,我便向皇上请他首功!”
“得令!”
退了营怅,徐渭却是单单将林晚荣留下,笑着道:“林小兄,我这右路军可就交到你手上了。老夫等你凯旋的消息。”
林晚荣苦笑道:“徐先生,你是早有打算吧。骗我来做什么参谋将军。却原来让我带兵打仗,这等苦差,实在是为难我了。”
苦差?这右路将军乃是多少人望眼欲穿都求不来的差事,你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徐渭心中大大的不平,摇头道:“小兄弟说的哪里话。我原本请你来,便是想让你助我一譬之力的。派你去滁州。统这残兵,也是想让你先积累些经验。只是我没想到中间会插上这么多事,更没想到小兄弟你竟能神威如此,全歼了孟都手下数千人马。只这一仗,你已是我数十万大军的第一功臣,第一勇士。”
第一功臣兼第一勇士?惭愧惭愧,若是没有火枪,这一仗我和弟兄们怕是早就挂了,说来还要感谢青璇我的好老婆。
“你怕是还不知道吧,前夜你那冲冠一怒为兄弟的典故。早己传遍军中,人人夸赞你带兵有方,爱兵如子,眼下你声望之隆,已无第二人可比。若不用你做先锋将军,怕是数万将士都不会饶了我,老朽自然要知人善用了。”
“这个。声望和打仗完全是两码事嘛,不瞒徐先生说,我那所谓的料敌先机,都是误打误撞得来的。我怕是误了徐先生大事啊!”林晚荣谦道。
徐渭放声大笑:“机遇从不垂青无准备之人,林小兄,只要能打赢仗,管他什么误打误撞,只要你有手段,你就是英雄。”
林晚荣无奈摇摇头,这事还越闹越大了,我在萧家做个家丁多么的自由自在,如今到了军中虽然多了许多热血兄弟,却更多了一道枷锁,桎梏了自己。大小姐,我是如此的想念萧家,想念你啊,林三仰天长叹。
徐渭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正色道:“小兄弟,不瞒你说,我拉你来从军,一是为了我军中有参谋之士,另一方面也是为你着想。你在萧家当家丁,虽是自由,但每日耽于琐事,与萧大小姐洛小姐巧巧姑娘等人厮混,忒地没了志气,也叫外人笑话。”
靠,我那是厮混么,那叫交流,勾搭良家女子,只是副产品而已。
“你如此才情,机智冠绝天下,若是整日混于春闱之内,时日久了,怕是连进取心都消磨殆尽。我大华男儿,生做人杰,死为鬼雄,老朽实在不忍心看小兄弟如此耗费下去,这才费了心思,请你过来军中帮我。”徐渭费尽口舌道,却见林小兄面无表情,似乎根本就没听下去。
这小兄弟真是太独特了,徐渭暗叹一声:“其实,我请你来这军中,还有一些理由。你在这军中磨练一阵,掌了兵权,过些时日与萧大小姐进京的时候,也会有莫大的臂助。”
什么生做人杰死做鬼雄,我没那么高尚,倒是对进京有助,这个理由还勉勉强强说的过去。不过再怎么说,这徐渭也是为他着想,对他没多少坏心思,
林晚荣点点头道:“这样说来,小弟真的要好好感谢徐先生了。不过我们事先说好,就这一次了,下次可再不能升我的官了,我有高官恐惧症。”
徐渭心道,还能升你的官吗,你都已经是右路先锋了,再升的话,那就只有你来做大帅了。
“对了,徐先生,昨天送信的事情,还得多谢你了。”林晚荣皮笑肉不笑的道,恨不得将这老徐痛揍一顿,丫的,正事不急,乱七八糟的事倒挺热心,我回去了,也不知道要受怎样的折磨。
“林兄弟立此奇功,老朽办些小事自是应该。那书信是前几日高首亲自送来的,萧大小姐为了送这信,先是找了洛凝,只是她也不知道我们的去向。后来萧小姐又
又找到洛敏,央求他将这信送到我的手上。你也知道,我们这行踪是绝对保密的,除洛敏外,他两个子女都不清楚。但那萧大小姐每日苦苦相求,神情凄婉,洛敏也奈何不得,只得差了高首,专为送这书信而来。”徐渭叹道。
原来那封书信还有这么一段来路,萧玉若这小妞,平时喜欢冷着脸,到了关键时刻,却也仗义的很,她对洛凝本有成见,为了这事却拉下面子去求洛凝又求洛敏,想想大小姐清瘦的脸庞,想想那书信的内容,林晚容忽然有些淡淡的感动。早知如此,昨日那信就应该洋洋洒洒写个万言书了,哪里知道一时骚兴大发,整出个那么四不像的东西,后悔,真是后悔。
“林小兄,你对萧家至情至性,萧大小姐对你也是有情有义,老朽羡慕之极。你可莫要辜负了人家。”徐渭笑着道。
辜负?我辜负过谁了?回去就不与大小姐吵架了,好好与她说话,也报了这小妮的一片关怀之心。
林晚容出了大帐,早已有数人围上来恭喜。杜修元等人自然不提,连着原本翟沧海手下的几个千户也过来参见,他们眼下都被调拨到右先锋林大将军帐下,兼之昨日亲眼所见林将军的勇猛与义气,拜的也心悦诚服。
徐渭这次可没说假话,调拨给林晚容的五千步营和骑营兵士,皆是精兵,与先前那些粮草兵不可同日而语。林晚荣着杜修元将原来军中弟兄安插到各个百人阵中,传达林将军的旨意与精神。
林将军力劈孟都,怒打翟沧海的故事早已经传遍军营,再经那些经历实战的粮草兵在各队一宣传灌输,这数万将士顿时心生崇拜敬仰,直把右先锋林大将军的声名顶上巅峰。
杜修元、胡不归、李圣几人都提了千户,而林将军一夜之间便提了大将军右先锋,更是让他们兴奋异常,一时之间训练热情高涨,立志要将手下兵士练战以一敌十的精兵。
原本统兵之前,林晚荣便想着有一日统领数万人马的威风气势,但真到了这一天,他却没了那兴致,望着这刀枪明亮军纪严明的数万将士,想起那夜的血战,林晚荣对手下几个千户正色道:“练兵之术,绝不可偷懒,那末位淘汰之法,你们严格执行。我不想再见着沛县之战重演。”
胡不归几人深以为是的点头,骑营的几个将领亲见那晚战死将士的惨状,对这练精兵之说也深表赞同。
望着数万人马操练,校场上刀枪阵阵,尘烟滚滚,林晚荣忍不住唱道:“想当初,我的队伍才开张,百十个人来几十条枪??”高酋跟在他身后,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徐渭下了死命,三日之后取下济宁,南北两方向的大军齐头并进,实行层层压缩战术,将那白莲军的精锐逼的已无退路,不得不退回到济宁城中。
林晚荣率领的右路军,秉承了林将军一贯的宗旨,练强大之兵,做快乐军士,早晚练兵,日间行路,过的也甚是逍遥自在。
只是越接近济宁,林晚荣的心里越不安生,这仗打了这些日子了,左路军和中路军传来的消息是,白莲军节节溃败,早已躲回到济宁城中了。只是任他如何打听,也没听到仙儿的消息,难道她还在济宁城中?这可就麻烦了。
正文 第二百四十八章 攻防演练
这一路行军下来,不到两日,便听前面炮声隆隆,想来是快到济宁城了。林将军正悠闲地与高酋讨论着金陵和杭州两处,哪里窑姐儿屁股比较大,就见前面胡不归急匆匆而来,报道:“禀将军,前方二十里地,便是济宁城了。左路和中路两方大军,已经将济宁北门和东门团团围住,水师也已经封住南门逃往微山湖的去路,此三路人马已与守城的白莲军交锋。只待我军北上,困住西门,便可将那白莲军团团围在城中动弹不得。”
济宁城紧靠微山湖畔,是微山湖的北端发源地,有水师封锁,这白莲军自然无路可逃。
林晚荣冷笑道:“水师封锁?这个也能信么?当日我们在沛县的时候,不也是封锁么,那白莲教的兔崽子们还不是沿着湖面而来,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袭我们。”
跟在他旁边的杜修元道:“将军有所不知,自那日沛县遇袭之后,徐大帅已经彻查了微山湖水师,委派了新的都督。这一次,贼寇是决不可能从微山湖上逃遁的。”
原来老徐还干过这事,我怎么不知道呢,看来这老头上次确实不是故意以我为铒的,林晚荣点点头道:“既如此,吩咐兄弟们减慢速度,五里一歇营,十里一生火,大家慢点行路。”
胡不归惊道:“将军,这如何使得。眼下三路大军正在攻城,皆都等着我们合围呢。”
“合围?合围个屁。”林晚荣笑道:“合围之后打攻城战?”
胡不归疑惑道:“难道不打攻城战?”
林晚荣笑着道:“胡大哥,我虽没到过济宁,但这白莲教盘踞济宁多年,若这城池如此轻易就能攻下,那还用得着徐大帅亲帅十万大军讨伐么?”
胡不归便是济宁人,闻方点头道:“将军说的极是,白莲教盘踞济宁多年,早早已将济宁经营成铁桶一块。城池坚固,易守难攻。况且此是白莲最后的据点,他们所有的精锐都聚集城中,绝不会轻易失城,若是硬要攻城,遭遇的抵抗必定极为顽强。我军定然损失惨重。”
杜修元笑道:“老胡,你这番分析倒是大有道理。看来最近学聪明了不少嘛。”
胡不归得意道:“那是自然,跟着林将军,能不学聪明吗?”
林晚荣笑骂道:“你们几俱少拍马屁。快放慢行军速度,让兄弟们吃饱喝足,好好休息。”
杜修元谨慎道:“前面三方人马都盼着我右路前去合围济宁,为何将军却要兄弟们放慢速度呢?”
胡不归也道:“就是啊,难道林将军忘了,徐大帅说过,谁最先攻入济宁城,就为谁在皇上面前请首功吗。”
请功?我还真没在乎过,不过胡不归、杜修元几人还是要依仗战功才能晋升的,林晚荣笑道:“杜大哥,我来问你一个问题。若你是这济宁城的守军之首,见着三面都有大军围攻,只有西边没有动静,你会作何感想?”
杜修元细细思考了一阵,才道:“那我必然不敢掉以轻心,没有动静不意味着没有危险。相反,越是没动静,就越应该提高警惕,我要是守军的话,必然预留精干力量,警惕西边。哦,我明白了,将军的意思是,我们将这西边挡住,围而不打,不仅减少了我大军的牺牲,又让敌人处处受制掣,不敢将所有兵力都投放到另外三边去。”
林晚荣笑道:“你还只说对了一半。我们围而不打,对白莲军来说,是一个巨大的压力,他们心理上首先慌乱,战力自然要减弱。当然,另外三路的兄弟可能对我们有些怨言,但是我们一万兄弟,有一半是骑兵不适合攻城,另外五千步营若是投入攻城,那白莲必然将所有力量调动起来防御,即便城破了,我们自己也定然伤亡惨重。这个生意,做得不划算。不如我们镇守住西门,不时来个攻防演练,让这些贼寇不敢轻举妄动,这样也能适当减轻另三面的压力。我们的苦心,也总有人能理解的。”
“攻防演练?”杜修元道:“何谓攻防演练。”
林晚荣神秘一笑,没有作答,倒是那胡不归又道:“那万一敌军选择突围呢?”
“突围好啊。”林晚荣笑着道:“我们的五千骑兵还没派上用场,以逸待芝这样的事情,我巴不得天天干呢。他们要真敢突围,我们就骑兵合围,步兵攻城,两不耽误。嘿嘿,这样率先进城的,不还是我们兄弟吗?”
杜修元这才领悟其中真谛,林将军果然是高瞻远瞩啊,实在是妙计。
林晚荣率着右路兵马,慢吞吞地向前推进,二十里的路程,一直走到晌午时分才到,此时另外三路人马,正战鼓齐鸣,呐喊着攻城呢。
遥遥望去,济宁城果然坚固异常,守城的白莲兵马头缠白纱,手执刀枪与云梯攻城的官兵鏖战着。这些白莲兵马训练有素,虽然仅有一万之众,但凭着城高墙险,硬生生地将攻城的官兵杀退了几拨。
林晚荣想起来军营之前徐渭说过的话,说这白莲教只有五千人马,且全都是乌合之众,现在看来,些许完全不实,这白莲教前前后后的兵马加起来,怕有一万多人,而且绝非乌合之众,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招来的兵马。
白莲守军见西路来了大军,立即紧张起来,数千军士站在城墙之上,丝毫不敢懈怠。
林晚荣命人搬了把椅子,放了盏茶盅,逍遥地坐在椅上,喝了几口茶,面对济宁西门打了几个呵欠,突然大声叫道:“李圣,李圣呢——”
“末将在!”李圣急忙应道。
林晚荣道:“把你那五门神武大炮瞄准西城头,给我狠狠地打几炮,告诉这些兔崽子,我神勇无敌的右路大军来了。”
神武大炮在此次进剿白莲中起了巨大的作用。原告神机营的十门火炮远远不够,徐渭又从安徽山东等地调集了二十门刚刚改装完成的大炮,运到前线。丰县整编中,林晚荣的右路军分到了五门,佐宗佑的左路军也是五门。只有佟成率领的中路军由于骑兵较多,徐渭便将二十门重炮配给了他们,留作他们攻城之用。
李圣调转炮口,对准济宁西城门就是一阵猛轰。砰砰大响声中,西城门上的尘土便哗啦啦地掉下大块,几个中炮的白莲军落下城来。
林晚荣对胡不归打了个眼色,胡不归翻身下马,大声道:“儿郎们,跟我冲啊——”
他身后的数千精骑与三千步兵,发出一阵惊天呐喊,但跟在他身后一起冲锋起来。
守城的白莲军急忙一阵箭雨射来,远远地落在了地上,伤不了官兵半分。
胡不归冲到一半,忽然大手一挥,身后的众将士便都停了下来,阵型一变,骑兵归骑兵,步营归步营,不再往前冲锋。竟是当着那守军的面肆无忌惮地操练起来。
守城的白莲军丝毫不敢懈怠,紧张地望着官军的举动,哪知过不了一时三刻,眼前的官兵操练结束,竟是整齐地排队归营了。
守军方才松了口气,忽然又是一阵惊天的炮响,却是官兵的神武大炮再次怒吼,将那城门轰得倒塌一片。等到炮停,杜修元率领另一波人马冲上来,却也学那胡不归的样子,攻到一半,又变阵操练起来。
白莲军不知所措,却又不能懈怠,因为任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操练就演变成了真的攻城,一时之间,城上风声鹤唳,白莲军士焦躁之极。
林晚荣嘿嘿一笑,我炮弹有的是,叫李圣日夜不停地轰,让你没个消停。数万将士分成三波,轮流上前操练,看你怕还是不怕,防还是不防。**,别说我人多,我就是欺负你了,怎么着。
胡不归折返回来,下马笑着道:“将军果然神机妙算,我们这真真假假的戟,不伤一兵一卒,白莲教的那帮兔崽子却是时时刻刻紧张,怕是尿都吓得出来了。”
其他三面都是炮声隆隆,厮杀声越发的激烈了起来,显然都已经进入攻坚阶段。
“禀告将军,中路军统帅佟成将军派人传话,要求我们配合他们攻城!”一个传令兵报道。
“回禀佟将军,就说我军正在进行攻城演练。”林晚荣道。
见那传令兵急急行去,胡不归笑道:“我到昨日方知,被我们打断腿的那个翟沧海,原来是这姓佟的小舅子。翟沧海的妹妹,乃是佟成最为宠爱的第三房小妾。”
真的是小舅子?请文明用语,随便猜猜没想到竟然猜中了,这个佟成为翟沧海出头,果然是师出有名啊。林晚荣往中路军的方向望了几眼,只见二十余门巨炮,对着济宁城一路开火,阵阵的火光刺人眼睛,爆炸卷起的尘土将那城头都遮在了烟雾之中。这姓佟的火力还真他妈强大啊,要是对我轰上几炮,我就算功夫再好,也要挂了。
一万兵马如此来来回回地操练了几遍,守城的白莲兵士越来越紧张,更是不敢放松。
听着另外三面传来的隆隆炮声和厮杀声,胡不归焦急道:“将军,这济宁城怕是要破了。我们若再不攻城,就要被别人抢了头功——”
许音未落,便听一阵惊天的喊叫,济宁西门大开,哗啦啦地杀出一彪人马。
正文 第二百四十九章 你杀了我师傅
“来了——”林晚荣大喜道,急忙自椅子上站起来,向远处望去。只见那杀来的一路人马怕有数千人之多,大部分是骑兵,胯下战马体态高峻,马上战士神态彪悍,杀气腾腾,一望便知非是易与之辈。
林晚荣仔细瞅了几眼那些人马,又对高酋和胡不归道:“两位大哥,快帮我看看这阵里有没有女子?”
高酋和胡不归守望一阵,摇头道:“没见着女子。”
林晚荣点点头道:“好,李圣,给我打——”
众炮齐发,眨眼便将那骑兵掀翻数十人。只是那群骑兵甚为彪悍,转眼之间便已又往前冲了数丈。林晚荣冷笑,正要继续点炮,忽然从那骑兵阵中,冲出二三百步兵,头缠白巾,皆都赤裸着上身,脸上身上涂满油彩,画着鬼怪头像,那阵势甚是吓人。
“白莲圣母,护我忠徒,刀枪不入,腾云驾雾——”这装扮诡异的白莲娇人,手中执着巨大的砍刀,呼喊着口号,向阵前冲来。
几个官兵入箭射去,箭支落在这些人身上,虽是插进肉里,但这些白莲死士似乎毫无知觉,脸上不见丁点疼痛之色,,依旧勇猛异常地向前冲来。
众官军脸上现出惊骇之色,这世界上还有不知疼痛的人?莫非真的如他们所说刀枪不入?
这大概就是白莲教的敢死队了。**,我最讨厌装神弄鬼了,林晚荣眉头一皱,他才不信什么刀枪不入,这定然是使用了什么精神镇痛之类的药剂。但光他一人不信也于事无补,神佛之说深入人心,眼前这一幕给手下将士带来的冲击是巨大的,必须破了这邪术。
林晚荣掏出怀中火枪,砰砰两连发,那装神弄鬼的妖人便倒下了两个。一个中了胸前,另一个却是脑袋开了花。众将士见这些妖人倒下了,顿时发出一阵欢呼。
高酋动作也不慢,刷的一声施展身形,快如闪电地突入妖人丛中,钢刀疾闪,眨眼便砍断十余人颈脖。
林晚荣大声道:“兄弟们勿要害怕,这是妖人装神弄鬼。只管往他们眼上头上射箭便是——”
胡不归手执强弓,唰的一声轻响,正中一个牛头马面额前,箭体透入头颅,那妖人哼都没来得及哼,便倒地死了。
“射他们脑袋——”众官兵蓦然惊醒,箭支瞄准了方向。专门射这些神棍的眼睛头颅,那白莲教敢死队便倒下来一片。众将士破除了恐惧之心,士气高涨,不一会儿便将那二百人射杀于箭下。
经此一阵冲锋,李圣的炮火暂停一阵,那千余人的骑兵便又向前冲锋了一段距离,看那样子,是要杀出一条血路。
这骑兵领头之人黑面阔眉,望着有几分态势。胡不归惊道:“将军快看,那人是白莲教圣王陆坎离。”
白莲教圣王?还姓陆的?林晚荣心思电转。难道那个陆中平是他儿子?请文明用语,这便难怪仙儿的师傅嘱托她们一定要救出陆中平呢。也不知道仙儿的师傅是个什么来路。既然这圣王都选择了夺路而逃,说明济宁城破近在眼前,只是眼下还不见仙儿,真是急死人了。
“瞄准那个圣王,给我打——”林晚荣大叫道,寻不着仙儿的怒火,便一口气向这个什么圣王陆坎离撒去。
李圣果然名不虚传,五门大炮撵着陆坎离轰去,转眼又将白莲骑兵消灭了百人,只是那个陆坎离周围的兵士忠心护主,数次皆以性命护住了他,才保他暂时平安。
“弓箭手准备——”见那骑兵丢下二百余尸首,却已靠近官军阵前,李圣放下火炮,大声命令道。
神机营的火箭连弩便一齐向那剩余的白莲骑兵射去,又是三四百人折于马下。只有那圣王陆坎离,在众护卫以血肉之躯抵挡之下,才侥幸存了下来。面对那剩余的五百骑士,胡不归兴奋地舔舔嘴唇,一抱拳道:“林将军,末将请战!”
“末将请战!”骑营的数位千户一起抱拳道。
请文明用语,五千人打五百人,要是我的话,我也请战,林晚荣嘿嘿一笑道:“既如此,胡大哥,各位千户大哥,尔等每人率领一千精骑,去将这陆坎离拿了,谁先拿他,我为他请首功。”
“得令!”众千户兴奋地领命,拿了白莲圣王陆坎离是个什么概念,每个人都清楚无比,眼下又是以十敌一,哪个不兴奋异常呢。五千精骑齐奔而去,马蹄声震得地动册摇,卷起一阵尘土,眨眼就将五百白莲淹没在人海里。
林晚荣悠闲地喝了口茶,不管是谁拿了这白莲圣王,这功劳都要记在右路先锋林大将军手下,这是跑不了的。唉,立功太多,难道真的要把徐渭挤下去,弄个元帅当当?这想法不够厚道啊。
林晚荣对杜修元道:“杜大哥,这白莲教的高层首脑,就只有一个圣王么,就这么拿了,也太不过瘾了。”
杜修元瞅着远处胡不归与白莲圣王的近卫鏖战,笑着道:“这陆坎离原是山东的一位枭雄,势力庞大,后来据说经人游说,与白莲教的圣母共创了白莲教。要说这高层,除了他,就只有那位圣母了。”
白莲圣王和白莲圣母?那他们不就是一对?莫非那白莲什么圣母,就是仙儿的师傅?
说话之间,却见胡不归一刀砍断陆坎离座骑,那白莲圣王摔落在地上挣扎两下,脸上一片惊恐之色。胡不归纵马上前,探身一抄,单手将那陆坎离举过头顶,大喝道:“陆坎离已为我所擒,尔等白莲匪孽,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林晚荣起身长笑道:“好,好,胡大哥立了大功,咱们这次可又是出了风头了。”
杜修元恭声道:“禀将军,眼下陆坎离为我所擒,这西城已无强兵,末将请求攻城!直取济宁,为我大军再立新功。”
“好,准!”林晚荣大声道。
杜修元长啸一声道:“兄弟们,白莲教陆坎离已为我大军所擒,再破了济宁城,我大军居功至伟。杀进济宁城,回家过年,大家冲啊——”
五千步兵便像潮水般往城中攻去,人人脸上皆是兴奋之色。这西城几无守军了,破城还不是手到擒来。
林晚荣得意洋洋,跨上战马,正要随后督战,忽听一声轻啸,城中跃出一女子,一蹦数丈来高,脚不点地,便如一个飘渺的仙子踏波而来。这女子看不出多大年纪,杏眼桃脸,生得妩媚之极,丰臀柳腰,身躯成熟火辣,望着便似是一个熟透了的水蜜桃。
林晚荣愣了一下,这是哪里来的妖怪,生得这么祸害男人?看她这几招,完全违背了地球重力理论嘛,他转头对高酋道:“高大哥,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轻功?”
高酋郑重点点头:“正是。林兄弟,这女子功力超绝,怕是甚难对付,我不是她对手。”
林晚荣嘿嘿一笑道:“不是她对手怕什么,我们有火炮,还有火箭强弩呢,怕她个球。”
小样,跟我玩轻功是吧,他朝身后一挥手道:“李圣,看准那个女子,火箭强弩大炮,一起给我上。”
李圣一声令下,数千只强弩火箭,便一齐向那女子射去,那女子纵是万般武艺,面对蝗虫般的箭矢,也毫无还手之力,被那箭雨逼得连连后退。李圣调整五门大炮,轰隆巨响声中,数枚炮弹便带着尖啸飞了出去。那女子躲闪之下,险些被火箭烧了衣裙,一时也极是狼狈。
林晚荣嘿嘿阴笑,武林高手是吧,还是漂亮的武林高手,说起来,我也是半个高手,可我从来就不像你这么嚣张,玩什么踏波而来,生怕别人不知你是高手,我几炮就将你轰了,看你还怎么高。
火箭强弩和火炮连番进攻之下,那女子再也抵挡不住,轰的一声炮响之后,漂亮的女高手惨叫一声,便摔落在了地上。
杜修元率领大军,疯狂地向城门涌去,眨眼间便冲入城内。
“济宁城破了,济宁城破了——”林晚荣带领几千将士一齐大喊,犹在抵抗的白莲军心惊胆颤之下,三两下便被收拾了。
“师傅——”西门中突然冲出一个年轻的女子,发疯般地向那女高手奔去。
“仙儿——”林晚荣一下子跳了起来,小宝贝,你终于出来了。
“将军,这个女贼要不要轰?”李圣道。
“轰你个头啊,这是我老婆。”林晚荣怒骂一声,一催战马,飞一般向秦仙儿奔去。
待走得近了,他飞身下马,却见秦仙儿头发披散,容颜憔悴,俏丽的脸颊沾满了泪珠儿,神情痴痴傻傻,跪在地上,呆呆望着那个被炮轰的美女高手。
“仙儿,仙儿——”林晚荣轻轻叫道。
秦仙儿回过头来,呆呆望着他,脸上闪过一丝喜色,旋即泪珠儿簌簌落下,双手捂住面颊道:“公子,你杀了我师傅——”
正文 第二百五十章 上当了
“没有,这不是我杀的,是大炮打的——”林晚荣急忙辩解,心里却是大叫不好,哎哟,这美女高手原来真是仙儿的师傅,我这几炮轰得太利索了些,爽是爽了,只是太对不起仙儿了。要说也怪这位女高手,练的功夫怎么这么不经打,两炮就把她倒了。他装作正色道:“仙儿,我们二人本为一体,你师傅就是我师傅,我怎么会拿炮去打她?这中间定然是出了什么岔子!!!”
秦仙儿浑浑噩噩,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清楚他说的话,不住落泪。
林晚荣走上前几步,拉住她小手,秦仙儿嘤宁一声扑倒在他怀里大哭起来:“公子,我怎么办,师傅不在了,我怎么办,呜呜——”
林晚荣大义凛然地道:“当然是我照顾你一生一世了,仙儿,你也知道的,我这个人最喜爱你了。对了,你师傅是不是就是白莲教的圣母?”
秦仙儿点点头道:“正是。我从小与师傅相依为命,她便像是我生身父母般照顾我,教我读书识字,又授我武艺,在这白莲教中,若无她照顾于我,仙儿怕是早就遭人凌辱了。”
林晚荣想起那个对仙儿满怀觊觎之心的陆中平,心里大是痛快,**,敢打我仙儿的主意,我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林晚荣点点头道:“嗯。仙儿你放心,那个陆中平早已被我收拾了。从今以后再也无人敢纠缠你。不过这个陆中平是你师傅的儿子,你师傅见他喜欢你,难道会不帮助自己的儿子?”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看了那倒在地上的女高手一眼,只见她掩映在长裙下的身躯成熟丰满,凹凸有致,双颊虽是苍白,瓜子脸却甚是美艳,嫩滑的肌肤白里透红,横躺在地上彻底放松的形体,便如一道玲珑的曲线,仿佛一个熟睡的艳妇,无意中显露出娇慵散懒的丰姿,妩媚之极,诱人至极。
请文明用语,这圣母也不知道多大年纪了,怎么生得还像个小姑娘似的,连死都死得这么好看。林晚荣心里跳了两下,急忙自她身上收回目光。
“公子不要胡说,谁说陆师兄是我师傅的儿子了?”秦仙儿嘟着嘴道。
“他不是你师傅的儿子?”林晚荣奇怪道:“陆坎离是白莲教的圣王,陆中平是他儿子,你师傅是白莲教圣母,难道不是这陆中平的娘亲?圣王和圣母应该是一对吧?”
秦仙儿玉脸一红道:“什么一对,哪有你说的这么难呼?我师傅虽是号称白莲圣母,却从未婚嫁,何来儿子?她为了白莲教发展,有意借助陆坎离的力量,才与圣王假称夫妻,却从未住到一起。陆师兄是圣王妻妾的儿子,我师傅为了稳住圣王,这才收了陆师兄为徒。”
秦仙儿一口气说完,林晚荣才明白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么回事,这样说来,仙儿的师傅才是白莲教的真正首脑,天灵灵地灵灵,幸亏我那几炮轰得准,才让这白莲教的大头头完蛋。
两人说话之间,林晚荣的右路大军已经杀进城去,完全占领了济宁。路过的将士见大将军怀抱着一个美丽的女子,皆都惊奇地打量着他们。秦仙儿脸色羞红,轻声道:“公子,你快放开我。”
“放开你做什么,我的仙儿是宝贝,我想什么时候抱就什么时候抱。”林晚荣将她身体又往怀里紧了紧,死皮懒脸地道。
“林兄弟,我先随大军进城了。”高酋远远地挤眉弄眼,打招呼说道。高酋和李圣带着神机营正准备进城,这已是右路军的最后一批人马了。其他三面的厮杀依然激烈,不过随着济宁城破,解决剩余的白莲余孽也只是时间问题。
林晚荣笑着道:“高大哥,你们快进去吧,这里我一个人解决得了。”
高酋和李圣哈哈大笑几声,带着人马进城而去。
秦仙儿望着官军进城的队伍,幽幽一叹道:“这济要我生活多年,没想到,今日却被破了城,就边师傅也——”
她说到这里,又是轻声哭泣了起来。林晚荣能够理解她的心情,她自幼便是个孤女,跟在师傅身边长大,今天城破了,家没了,师傅也没了,心里的凄苦可以想象。
“仙儿,你可知道,这几日我每日都在担心你。我不想与你战场相见,所以带兵才磨磨蹭蹭,今日对这济宁城又只围不打,便是担心你。官军的火炮猛烈,危险之极,要是伤到了你,我会愧疚一辈子的。”林晚荣灌甜汤道。
“我知道公子对我好——”秦仙儿抱住他嘤嘤哭泣起来:“今日这西门被围,却不见攻城,师傅说这是你的阴谋,说这领军之人狡诈卑鄙,是故意要打散我们军心的,只有我知道,这是公子疼爱仙儿,不想我受伤害。”
汗啊,仙儿的师傅太坏了,她怎么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要是每个人都像仙儿这样看我,那该多好啊。
“那后来呢?后来你们怎么冲出来了。”林晚荣又道。
秦仙儿道:“四面被围之后,师傅坚持要守城,圣王却想着要突围,他们分歧很大。但这白莲教的兵马,都是忠于圣王的,师傅想要控制也无办法。”
说到这里,林晚荣突然插嘴道:“对了,你们白莲教哪里来这么多训练有素的兵马?”
秦仙儿叹口气道:“我们白莲教屯积数十年,一直有人在帮我们练兵,此次若不是官军绕过了江苏从安徽和山东两地夹攻,突然袭击包围了我们,白莲哪是这么容易被破的?”
有人帮白莲教练兵?林晚荣一下子便明白了过来。请文明用语,难怪白莲教战力非同一般呢,让我差点丢了性命。至于那相助之人是谁,连林晚荣都能猜出几分,徐渭和洛敏那两个老狐狸肯定也清楚无比。
“所以,后来那什么白莲圣王就选择了突围?”林晚荣继续问道。
秦仙儿点点头:“师傅苦劝未果,圣王一意孤行,师傅也只得答应了。但在突围的路线上又出了分歧。师傅建议从其他三方向,任选一方突围。她说,其他方向戟虽猛,却也正好说明了官军无保留力量,突围倒可一试。只是这西门的官兵将领,足智多谋,围而不打,深谙心理之战,又以逸待劳,所以这西门突围最不可取。”
林晚荣点点头,这仙儿的师傅倒是把我看得清楚,也算是个女中诸葛。只可惜,长得跟花儿似的,却被我几炮轰了,本将军辣手摧花的手段怕要名扬天下了。
“那白莲大王又是怎样想的呢?”林晚荣道。
秦仙儿听他把圣王叫成大王,甚是怪异,想笑却又觉得不合时宜,道:“圣王想法却完全相反。他说你围而不打是胆怯,也可能与其他几路官军有隔阂,故意想让他们多伤亡些。所以选择从西门突围,反而能打你人措手不及,能竞奇功。”
有想法,有创意,林晚荣哈哈大笑,这个圣王肯定是得了什么密报,知道我与中路军的统帅佟成有嫌隙,所以才会做此诊断,无端端的便宜了我,既拿了贼首,又破了济宁。
“那你师傅明知西门不可为,又见了你们圣王被我所擒,却为何依然自这西门冲出呢?”林晚荣心里疑惑起来,隐隐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似乎哪里出了纰漏。
“我也不知道。”秦仙儿道:“我对师傅说,公子你是绝对不会伤害我与师傅的,话方说完,就见师傅冲了出来,我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只得跟了出来。哪知方一出门,就见师傅她——”秦仙儿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了。
林晚荣急忙搂住她肩膀道:“仙儿,别哭,这纯粹是个意外,我马上彻查,究竟是哪个王八蛋放的这一炮?我明明叫他们见着女子就不准打炮的。”
秦仙儿眼下已无寄托,见他对自己如此爱护,感激得热泪盈眶,扑到他怀里道:“公子对仙儿大恩大德,仙儿粉身碎骨难以报答。”
林晚荣轻佻地挑起她下巴,色眯眯道:“粉身碎骨做什么,每日陪我吃陪我喝陪我睡就行了。”
秦仙儿又羞又喜,本想扑到他怀里撒娇一番,旋即想到师傅遗骸还在身侧,不敢过分与情郎嬉戏:“公子,师傅她——”
见着秦仙儿悲凄的神色,林将军拍着胸脯正气凛然地道:“仙儿,我们以后来日方长,今日就先收起那般情怀,将你师傅好生葬了吧。”
秦仙儿含泪轻轻点头,林晚荣上前扶住美丽女高手的身体,刚一触到她身上,便觉肌肤细腻光滑,还带着些温热,让人心旷神怡,恨不得多摸上几把。
死了也这么诱人,没天理了!他嘿嘿一笑,正要将她抱起,忽然想起这女高手莫名其妙冲出的情形,头脑中亮光一闪:“不好,上当了——”
他反应极快,怀里火枪迅即掏出,却觉胸前一凉,一把锋利的短匕已抵在了胸前。